()“小孩怎么也没有想到这就是自己幸福日子的终结,在暖阁内大夫认认真真地看过之后,很凝重地告诉老候爷,其实小候爷是年轻时候练功伤了身子。就是太过勤奋于武工加上体质本不适合练武,所以对身体造成极大的影响,以前只是影响生育,但要之后依然如此,可能连生活能力都会有妨害。大夫开了一张药方后就走了,他万万没有想到,他这一次的检查会给吕家带来那么多的变动。”
“老候爷捏着药方楞了好久,好象灵魂都不在了,小孩儿就站在一边,看着他,从来没有见过他那么可怕的表情。然后,他打定主意,走进暖阁。小孩儿看着他的背影觉得自己的人生都完了。”
“其实很事情清楚了,只是他娘亲跟义父几夜风流造下的孽种。我小孩儿根本不是吕小候爷的儿子,他这七年来是替别的男人疼爱儿子,他还把那个男人看作平生第一知己,他还把别人跟自己老婆的私生子当做了宝贝。他从窗户边上看见吕小候爷,那个他已经不能唤他作爹的男人,他那时候木掉的脸,然后吐出一大口的鲜血好艳好红,把塌上的白绒也给喷得血红。他摔了暖炉,屋子里能摔的东西他都摔了,其实他最想摔的也许是自己,也许是那个小孩儿,也许是那小孩儿的父母。他本来就很不好的身体简直在那一瞬间就崩溃殆尽了。”
“小孩儿那时候好想哭,可是天气那么冷要哭的话眼泪也会马上被冻成冰的。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是去质问他的娘亲,是去企求小候爷的原谅,或者去问问他一直尊敬的义父、大侠,他觉得那时候死掉其实还比较好。后来他终于哭了出来,他身体一点力气都没有了,他不能哭出声音来,那样屋里的小候爷就会发现了,他根本不懂该怎样面对他一直以来最亲近最重要的人。但是他还是忍不住了,吕小候爷果然听到了声音,他打开了窗户,小孩儿根本不敢去看他的眼睛,他怕自己一看就会什么都没有了。吕小候爷看着小孩儿好一会儿,最后才用身上的披风替冷得已不知怎样发抖的小孩儿祛寒,他就像昨天那样把小孩儿抱到屋里,嘴里一直念着:不是你的错,孩子,这不是你的错——”
“小孩儿听他这么说,却哭得愈加厉害了,他动都不敢动,不是他的错,难道是吕小候爷的错吗,难道他的善良他的温厚他的憨实都成了错了吗。他只有假装睡着了,看着吕小候爷一个人对着火炉发呆,呆到伸出手,被炉火燎拭得发出肉臭味都没有感觉。”
“他就是那么善良的人,连这样他有足够理由惩罚对不起他的那对男女的事,他都不能不愿不想出面。是老候爷先忍不住去质问吕夫人和西门残大侠的,你知道大侠的脸面总是比较薄的,西门残大侠尤其如此,他怎么能面对吕老候爷,怎么去面对吕小候爷,当天晚上他就羞愤离开了。吕老候爷那一天里简直老了二十岁有余,吕夫人却半点的羞愧都没有。她那么坦然地直面老候爷,眼神中圣洁得仿佛就是一个天女,吕老候爷那个时候觉得犯罪的其实不是他的儿媳,是他,他这样凶神恶煞地质问她,仿佛是他的错。他扬起的手悬在空中,最后也只是长叹一口气,离开了别院。”
“即使吕老候爷离开,吕夫人那无辜圣洁的表情还是一样。那一天晚上是小孩儿第一次那么亲近自己的娘亲,打量灯下那个夫人的侧影,她已经三十五岁了,不再年轻了,但却还有最美好的线条最柔嫩的肌肤最无可挑剔的身材。他的娘亲好美,小孩儿几乎痴迷在自己娘亲的容貌里。一直到下半夜,他娘亲才终于开口:没有什么要问我的吗?”
“她从来就知道自己的儿子远比一般的小孩儿城府深,知道他能够理解,能够质问可能这个年纪的小孩根本无法理解的事情。她根本已把自己七岁的儿子当作成年人对待。小孩儿叹了一口气,他终于知道你为什么自己的娘亲为什么不喜欢自己了,因为他令她感觉到自己的卑劣,任何人辜负了像吕小候爷那样的感情都不配被原谅的,就算吕小候爷不知道,良心也会不安的,他就是令他的娘亲良心不安的根源。”
“吕夫人也叹气,她摸着小孩儿的头,幽幽说道:这不是你的错,孩子,这不是你的错”
“第二天,吕夫人像平常的任何时候那样去暖阁服侍吕小候爷,她端茶喂药表现得任何贤惠妻子都要汗颜。吕小候爷就让自己最爱的女人服侍着,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老候爷也没有说,府邸上下除了老候爷小候爷他娘亲和他自己以外,没有人知道那件事,下人们也像往常一样待他恭敬有礼,只有小孩儿自己知道一切都不同了,他以前虽然跟下人们相处得很好,但是他坚信自己是比他们高贵的。如今再看着以往他怜悯看不起的仆人,他觉得自己比他们要卑贱得多了,那种感觉实在太难受了。难受得七岁的小孩儿简直已经恨起了自己。”
“这样似乎平常其实非常不平常的日子过了一个月,西门残大侠又找上门来了,如果他没有找上门来也许这样的日子还会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过下去。西门残大侠自己反省了一个月,他大侠的心性告诉自己这样不负责任的行径是不会被自己更不会被自己的父亲所容许。他必须负起责任来,是对吕夫人是对小孩儿也是对他自己。他跟老太爷说,他愿意接吕夫人上西门山庄愿意接纳小孩儿愿意为了这件事接受任何的处罚,但是请不要将这件事宣扬出去,以免有还西门山庄百年的声誉。”
“他走到小孩儿面前,向他伸出手,说,走,跟爹回西门山庄。”
“小孩儿觉得滑稽极了,他说跟爹回去。他叫了七年的爹难道不是那个面容和善诚恳老实的吕小候爷吗,他的家难道不是这座漂亮温馨的吕见住宅吗,西门山庄是什么地方他根本从来就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小孩儿想缩回小候爷的背后,他习惯在小候爷宽厚的臂膀后看一切都很美丽很简单,但是他才动了一动就克制住自己。他怎么能,小候爷不是他的爹啊。他僵在那里,他没有看见吕小候爷受伤的眼神,其实吕小候爷是多么希望小孩儿能够推开西门残大侠能够躲到自己的背后啊。”
“小孩儿的娘亲,吕夫人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她只是看了小候爷一眼,又看了老候爷的脸色,然后,她就牵起小孩儿的手,说,走吧,我们跟你的爹离开。”
“小孩儿没有任何意识得被自己的娘亲牵着,离开了吕府,离开了他生命最早七年的所有亲人。他低着头,不敢回头看小候爷的脸,如果那时候他回头,也许一切都会改变。”
“于是小孩儿就去了西门山庄,西门山庄真的是又大又美又威严,那是武林的圣地。就算扫地的仆人也能够高抬着头看成名的侠客,因为他们是西门山庄的人哪。他到山庄的最初几天,一个人呆在一间房间里,没有人跟他说话,他也根本不想出去,一整天就在想小候爷,想他的论语已经念道第三章节了,去年过年是小候爷才说,今年要教他习完论语,还有他的吕家枪法也快要练到中级了,小候爷还说,假如他在八岁之前能够练全吕家枪法,他就铸一竿最漂亮最结实的银枪送给他。现在他想起小候爷都已经没有办法用爹这个词了,他就算独自想着,也只能呼唤他,吕小候爷。”
“到第三天终于有人带他去见庄主,也就是他的爷爷,他被那个老仆带着穿过迷宫一般的西门山庄最后来到鲜花翠竹装饰的大堂,他的爷爷端做在坐位上在高高的位置上,长长的胡须像个仙人。他的娘亲也在,站在庄主面前。神情依然圣洁,无所畏惧。”
“小孩儿看见他的娘亲先跟庄主说话,她说庄主不必担心怎样处置她,她根本就不想来西门山庄,她从来也没有过要当西门家儿媳妇的念头,她这次来,不过希望能够将小孩儿托付给西门家而已,至于她自己,老庄主可以少操一分心去找理由,她会自己消失的,消失得一干二净,保证不会给西门世家惹来半点麻烦。她说话的态度很坚决,就算面对的是西门庄主那样的人,这个弱女子也坚强得令人钦服。”
“西门残大侠很感动地看着吕夫人,不,那时,她已经不是吕夫人了,他以为这个女子爱他不愿他为难才会说出那样的话,这需要的是多大的勇气啊。他那时已经下定决心,就算他的父亲反对他,他也已决心要与这个女人生死相守,决不分离。可是小孩儿的母亲却对他说,她要离开了,请好好照顾小孩儿,以后也永远不必再想她再找她,他们间就此已没有了任何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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