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是吗,连你也不愿意当我的儿子,你也跟她一样,宁愿跟在吕麟身边,你也跟他一样,宁愿死了,再投胎,在用完全不同的面貌跟在吕麟的身边是吗,好,我也成全你,她求我杀了她,我满足了她,你也希望自己死了,在投胎当他最重要的儿子是吗,我也成全你。”
“然后,西门残大侠的那双天下闻名的快手就掐着小孩儿的脖子,他不能呼吸,瞪大眼睛看着这个流着跟他一样的血液,一向温和翩翩的西门残大侠突出的眼珠血丝密布,鬼一样狰狞,他想他快死了,那也很好啊,刚才他闻着他妈妈身上的血的味道,还是温热的似乎是刚刚流下的,他仿佛看到他妈妈幽雅美丽的脸,虽然因为失血而苍白憔悴,却半点没有损伤她半点的风度,她看着小孩儿,似乎在微笑,来吧,妈妈生下你是个错误,让你受苦了,现在妈妈带你走,走到一个没有错误的地方,那样你就不必痛苦了,跟妈妈走,让妈妈补偿你,好不好。”
“小孩儿好高兴,他第一次见他妈妈对他那么温柔地笑,他伸出手,他说好,妈妈我跟你走。他看到妈妈又笑了,笑得好温柔,好温柔”
“小孩儿在醒来的时候,他以为自己可以见到妈妈温柔的脸,可是他没有,他看见自己躺在幽暗的一间房子里,他躺在一床卧榻上,老庄主坐在他的身边,西门残大侠颓丧地没有人气地跪在地上,衣服还是好几天前的那一套,汗、泥、血的混合,全然没有了他平常的风度。”
“残,做错了一件事情也就罢了,又接着做了第二件错事也许还可以挽救,但是你以为,第三次犯错别人还有义务原谅你吗。老庄主冷淡而尖锐地说道。你跟吕氏的事情本来就已不容于世了,你带他们回来是第二个错,但是你又杀了她,还企图杀你自己的孩子,这已经大错特错,错得离谱了。”
“我以为身为西门山庄的继承人,身为我西门端方的儿子,你从小就该明白这个道理了。想不到你还会做出因妒成恨的事,你可知道,这样即使事情能遮掩得过去,西门山庄也容不得你了。你这样又对得起建儿,对得起织红吗?老庄主说着,仿佛数落的是一个不相干的人,而不是他独生的儿子。”
“爹——西门残,你可知你的行径也破坏了多少条家规,如果传出去对家族的名誉是多么大的伤害吗?老庄主看着自己跪在地上的儿子,问道。”
“可是,那个女人欺我太甚了,他践踏了我的尊严,我的感情,西门残恨恨地拳击地板,坚实的地面也被打了一个洞,而他的拳头当然也流满了艳红的鲜血,可是,我恨,即便这样,我还爱她,还是爱她,她是我这一生唯一爱过的一个女人。”
“他狰狞地笑了,所以我杀了她,我不能让她在回到吕麟的身边,其他的男人也不行,她就算不爱我,我也要她只记得我,记得她是死在我的手里,让她死了也要一直恨着我,记得我。你以为,老庄主说,一个女人会恨一个她自己根本不爱的男人吗。你杀了她,只是成全了她而已,她回蔑视你,更加看不起你,只会这样而已。”
“够了,残儿,忘记那个女人吧,到邢堂自己去跟你穆宁叔领罚吧,那样你就还是西门家的子弟,还能配得上西门这个姓氏。”
“至于这个孩子,我会找个富有人家,让他们好好照顾他的,他会一生无忧、无争地过他的日子的。他是我的儿子,爹,是我跟她唯一的儿子,西门残大侠在吼道。”
“是你要亲手掐死的儿子,是你要亲手送他下地狱的儿子,是你亲手杀了他妈妈的儿子,你认为,你配他做你的儿子,你配做他的父亲么。小孩儿睁开眼睛,他看着跪在地上的西门残大侠,你以为我是你的儿子吗。”
“小孩儿打量着房间,他笑着道:这儿真是漂亮啊,爷爷,这儿是天底下最神圣的地方,是吗?可是这样人人就必须臣服在他的脚下,连自己都失去吗,您担心我会损坏西门山庄的名誉是吗,你要我从此消失在这个容不下我的江湖是吗?很好,我的答案跟我的妈妈是一样的,我根本没有想过成为西门山庄的孙子,根本就不想来到西门山庄,我不会以西门的姓氏出现,在您活着的日子,不会跟西门山庄牵扯上任何的联系——小孩儿像他的妈妈那样坚决而镇定的走出房间,没有阻拦的走到了西门山庄庞大的地界之外,他不能看见自己的背影,看不见他那些血缘关系的亲人的眼神,但是他知道自己的喉咙被一团血一样腥腻的东西堵着,他一生也许都吐不掉这些东西了。”
“七岁的小孩儿一个人从苏州走到了扬州,他沿路乞讨,在饭馆涮碗,在破庙睡觉,有时侯就昏倒在路口,他来时只花了两天的路,到他回去那时候,扬州的桃花都已经败尽了,他跟小侯爷约定要一起春游的世界也都过去了。”
“终于,他又站到了吕府的大门,以前他一直引以为傲的家庭在去过西门山庄之后都显得寒酸破败。连门口都落满了灰尘,就好象他自己,去年他还是那个自信骄傲的大少爷,如今,赤着脚,又饿又瘦又虚弱的厉害的乞儿。”
“他觉得眼泪都要流下来了,他一路都坚强极了,但是到了可以给自己温暖的家却流下了眼泪。他满是深情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家,却没有勇气踏进去,没有勇气见任何一个他熟悉的人。”
“小孩儿那一天才知道,原来他的小侯爷今年春天就因为心痛和刺激导致身体恶化,去世了,他去世时念的还是他娘亲和他的名字,小侯爷去世后,老侯爷也因为悲伤而病重在床也许也过不了今年秋天了。所以吕府才破败成这个样子,仆人也都辞退了,就剩几个忠心的老仆在料理着老侯爷的残生。”
“他甚至连看他爷爷的勇气都没有。知道八月底那一天,他爷爷要去世的那一天,他才偷偷地溜进爷爷的房间,把他折了好久的纸鹤放在爷爷的手心,然后又作贼似得离开,他以为爷爷一定睡着了。可是他开门出去时,却听见爷爷的声音,你终于回来了,小麟,爷爷终于等到你回来了,爷爷一直不愿意闭上眼睛就是想等到我的孙子回来,见他最后一面。”
“爷爷说,小麟,不是你的错,你还是个孩子,你是无辜的,你永远都是我们吕家的孩子,是麟儿的儿子,是我的孙子,知道吗,小麟,我的孙子。小孩儿听到这些话,忍了好久好久的眼泪终于流了下来,他扑到爷爷的跟前,好想爷爷伸出手抚摩他的头,跟他说温柔的话,但是,爷爷那时侯已经闭上了眼睛,连手中的纸鹤都丢弃了,带着笑容睡去了。”
“那一天,小孩儿哭地好痛快好痛快,他已经没有任何值得他再去哭泣的人了,他要为他最后的亲人,他的爷爷哭掉所有的眼泪,从此再也不哭了。”
吕方不停口的,没有感情的叙说着,他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了。
没有人打断他,没有人有那个权利和那个勇气打断他。
所以他又接着说了。
“所以这个世界上再没有了金枪吕府,再没有了吕小麟了,只有一个隐伏在十八寨,从小喽罗做到小喽罗——当然是很特别的小喽罗,他在十八寨没有半点名气,他是个没有任何厉害牵连的无名小卒,但是他却可以掌握十八万人组织,他可以掌握总把子的继承人选——他发觉,原来这个世界上最容易操纵的人莫过于这些凶残成性却头脑简单的土匪强盗,这个世界上最具控制性的人也是隐没在人群里,谁也不知道谁也不注意的人——那个人,当然不是吕小麟也不是吕方,那个人是谁都可以,在他二十五岁之前,他就有了一笔常人也许想象都想象不来的财富,所以这个世界上才有了吕方,有了生意做到了最西边昔日的古罗马帝国,天底下最富有最懂得享受的大富商吕方,有了陈风的朋友吕方,有了你们现在看到的奸计败露,气急败坏,落水狗一样的吕方。”
陈风苦笑,他气急败坏,他落水狗,吕方啊吕方,这一辈子都这样嘲笑别人。
“他遵守了对老庄主的承诺,就算他再恨再恨也没有动西门山庄上下一点的主意。甚至有一度他不恨了,他想从此就忘记了这一切,老老实实过他也许所有人都羡慕的生活吧,他甚至都已经找到了一个想跟她成亲,想让她的孩子叫自己父亲的女人,他甚至真的想过建立一个家庭,什么也不顾虑,平平常常地过下半生的。他甚至都替那个孩子取了一个名字,就叫做,吕圆,他要圆圆小圆圆那样叫他,像以前吕麟吕小侯爷对待他那样对待那个孩子”
西门无意皱起了眉头,他不满意地道:“圆圆,小圆圆,这名字真是难听,一点也不适合我。”
吕方有些惊异地看着看着西门无意,似乎没有想到西门无意那么聪明。他笑了道:“是啊,一点都不适合,那时候我抱着你时,你就是那么特别的孩子,不到两岁的孩子就有那样的锐气,真的是让人想拜服。我就是像看看你长大时,为自己的名字叫做小圆圆而发愁的模样,看看你跟我抗议的样子如果那样的话,也许你会比较快乐,我也会比较快乐吧。”
吕方低下头伤感,他道:“知道今天我也不知道,是因为你娘跟我母亲相象,还是因为他是西门楚的女人,还是因为我真的爱上她,动了感情才想要娶她,想要做你的父亲的,但是,我看着你,真的是觉得我应该疼爱你,因为你很像我,知道吗,简直就是我的翻版。”
他又苦笑了,挠了挠头,道:“可是,似乎上天连这样简单幸福的权利都不给我。四娘她坚持要带着你回西门山庄。她爱西门楚,她不要自己的儿子成为一个下等商人家的平凡儿子,她要她的儿子成为君临西门山庄和整个武林的强者,她要西门楚因为她的儿子和她而骄傲,她根本就不屑于我——我再有钱,也比不上西门山庄的继承人,比不上西门山庄的哪怕一条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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