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琪生日那天,叶琳给她寄了礼物,那是她早准备好的,关于秦琪的一切,她总是那么的上心。
晚间,来参加秦琪生日宴的一些朋友都离开后,秦琪给叶琳打电话,却没有打通。
而后连着几个星期,秦琪都没联系上叶琳,但收到了她的邮件。
邮件的内容写着,她最近出差,会忙一段时间,将会没有时间联系她。
不知为何,秦琪总也不安,说不出什么原因来。
一个月后的一个晴天,毫无预兆的,噩耗从天而降,犹如一记闷雷,让秦琪整个人都懵掉了。
咖啡馆,平日总很多人,今天却鲜少看得见几个人的影子。
坐在秦琪对面的莫凡,已经静默了半个多钟头。
秦琪也安静的坐这,不说话,时间就像在这一秒定格。
“所以,那些准时躺在我邮箱的邮件,是她早就准备好了的。”
秦琪记得叶琳曾今说过,她最不喜欢离别,那种伤感的气氛,最不适合她了。
所以,她才连一句道别都没有,便消失无踪了。
秦琪难以想象,害怕黑暗的叶琳,就要长睡在地底。
她说她最怕黑暗的,尤其是一个人的时候。
那天,秦琪飞往了英国,和叶琳的父母商量了,将叶琳的骨灰从墓地取出来。
之后,秦琪又劝说叶爸爸和叶妈妈回国,承诺余生,他们便是她的亲人。
世界从不肯温柔待她,叶琳的离开,让秦琪再度陷入了难以言说的悲痛中。
已经许久没有过这样的感受了。
每天她害怕夜幕,醒来却还要假装没事人一样。
但她想,叶爸爸和叶妈妈的痛苦比她更深更重。
挑了一个好日子,秦琪带着叶爸爸,也带着叶妈妈去了一趟海边。
因为秦琪记得叶琳曾说过,她喜欢大海的汪洋和碧蓝的天。
她曾一派天真的笑着和她说,如果有来生,她想当一只海里的鱼儿。
秦琪亲手将叶琳的骨灰撒在海面上,海鸥,风……
过去一切,痛苦和挣扎,都一并带走吧。
秦琪没勇气告诉叶爸爸和叶妈妈,叶琳离开的真正原因。
他们所知道的,是叶琳离开是一场意外。
而秦琪知道,这悄无声息的离开,其实是蓄谋已久。
叶妈妈说,有段时间叶琳爱上了潜水,每个周末总会去了一两次,每次回来,都像是变了一个人,仿佛放下了一切,回到从前的乐观开朗。
可他们还来不及为叶琳走出悲伤而欣喜,就接到消息,在湖里发现了叶琳的尸体。
秦琪在整理叶琳遗物的时候,发现了一些药。
原来,她竟连她也骗了。
秦琪早该想到,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叶琳怎会那么轻易就释怀。
她在监狱的时候就病了,并一直承受着折磨,甚至相当一段时间,出现了幻觉。
那时候,她就知道,她活不过三十岁。
只是对父母的责任一直牵绊着她。
秦琪发现了叶琳离开的日子,和叶父宣告战胜病魔的日子吻合。
那么这足以说明,她早就准备好了离开这世界,但为了隐瞒,竟还刻意营造出意外的假象。
秦琪很长时间都不能从叶琳离开走出来。
苏桦仿佛看到了曾今是去秦柯的秦琪,也是这样,将自己关在光线昏暗的屋子,不吃不喝,很久很久。
就在苏桦不知该如何帮到她,帮她走出困境的时候,秦琪竟然自己从房间出来。
虽然蓬头垢面,可是她说她饿了。
苏桦当然是欣喜若狂的,立刻给她准备了她最喜欢的丰盛佳肴。
秦琪吃过后,说要去公司。
苏桦没有阻拦,觉得她找点事情做也挺好,至少好过她自己把自己困在屋子里胡思乱想。
但是经此一事后的秦琪性情变得暴躁。
即便有的时候在苏桦面前,她都忍不住的要发脾气。
苏桦对她还是包容的,因为理解她的痛苦。
可她越来越敏感,任何事都要猜忌,也越来越情绪化。
直到有一天,积压的情绪统统爆发,她拖着行李箱,要离家出走。
苏桦阻拦,她却伤了他,用床头台灯,将他的头,砸出一个很深很深的伤口。
事后,她很难过,因为伤了最爱的人。
苏桦去医院包扎,从始至终没有一句责备的话,她一路随从,默默的掉眼泪。
等苏桦包扎完伤口,她伸手,拉着他衣袖,无助的望着他:“带我去看医生吧。”
苏桦眼中有诧异,秦琪继续道:“我不想继续这样下去了。”
她流着泪,痛苦的眼神,让苏桦心疼不已。
了解到她有伤人的倾向,医生建议将她隔离。
苏桦不肯,他始终相信,秦琪会好起来的。
但是秦琪却不自信,尤其是检查报告出来后。
她流着泪说,没用的,都是注定的。
母亲安楠有过这种病史,她属于遗传,如今她唯一希望的是,诺诺和雨珊是健康的。
苏桦不信注定,更不信命。
接下来的时间,他交接了手里的一系列工作,将自己一手经营的苏氏交由他人手里,一心一意的照顾秦琪。
秦琪说,他这样不值得。
他却坚持说,世界上没有任何事情是比她更重要的了。
苏桦记得秦琪说过想去喜马拉雅看看,据说那里的风景很美,离天堂很近,或许走到了顶峰,她就能和秦柯、叶琳她们见面了。
处理了公司的事情,苏桦便开始定车票,安排行程。
诺诺承诺会乖乖的跟着爷爷奶奶等着他们回来,也承诺会照顾好妹妹。
虽然舍不得,可诺诺希望妈妈能快点好起来。
秦琪上车后,多数时间都在睡觉,她看上去好像很疲倦。
苏桦一路上不停的和她说话,可她仍然睡着了。
她睡觉的时候,眉心中皱的很紧,大概是梦到什么不好的事情了。
他伸手想抚平她的眉,她却惊醒,眼睛睁开的瞬间,充满了惶恐和无助。
他心疼极了,可她眼里的情绪很快平静下来,也许是不想他担心,所以才努力在克制。
“还有多久到?”她问,扭头看着窗外不断走失的风景,又陷入独自的惆怅与忧伤中。
“快了,半个小时。”他温柔的说话,怕声音太轻被风吹散,也怕声音太大会惊起她更沉重的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