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幼幼险些跌倒,这洛神,似乎有点傻哦。
哪有人盯着一桌子菜不动筷,还一个劲儿傻笑。
傻,她万分确定地暗自嘀咕一句:“今日的洛神傻掉了。”
她款款走近,单掌他眼前晃了晃:“唉,你不能再笑了,你知不知道你这么笑很傻。”
北辰染但笑不语。
“你这样有损形象。”她可不想夸他美,让他尾巴翘到天上去,清了清喉咙故作严肃,“你不知道一个杀人如麻的大坏蛋,这样春风满面的一直笑,有点瘆人啊!”
北辰染淡淡“哦”了一声,将她扯入怀,柔柔一笑:“依你便是,不笑了。”
“还笑!”她扯着他的唇角往下拉,忽然觉得捏这么美的人,真有点暴殄天物。
“那今日怎么想起穿白色?”她很好奇,其实有句赞美她不敢说,因为北辰染着白色的气质,和凤靳羽从背影上,颇为神似。
“你喜欢白色,今日就想同你穿情侣装,不想你却换了粉红。”北辰染不以为意地回答,神色略微有些失落。
爱上一个人,缘分何其深,又何其浅,连穿衣都注定要错过吗?呵呵。
“那我去换了。”今日与往日不同,她想量弥补对他的亏欠。
北辰染一根手指她面前,轻轻一晃,满意地欣赏起来。
她银直垂脚踝,芙白的小脸眉如黛。
一双琉璃眸,顾盼之间是妩媚风情,颊边亮闪闪的粉色梅形花钿,衬得肤色似雪,晶莹剔透。
那淡粉色的圈形耳坠随着她每一个动作盈盈而动,晃啊晃,漾起他心湖阵阵涟漪。
他执着她的手,放胸口,眉开眼笑地赞叹一句:“小雪喜欢什么便做什么。不必顾及我。不过,我的女人,穿什么都好看。”
艾幼幼指着满桌子的菜:“这些菜,喜欢吗?我的手艺还不错。”
北辰染眼神一荡,惊喜地问:“全是小雪为我做的?”
“是啊!你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八月十五,你的生辰。”
看他久久不语,眸光闪动,手指微微颤抖着,想必是感动得不能自已,毕竟她从未关心过他,也从未给他过过生辰。
他只是凝着她,一直望,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贝齿已咬住下唇,似隐忍着什么。
“来,尝一尝。不好吃别怪我。”
北辰染重重点点头,缓缓执起筷子,缓缓将一块糖醋肉丸放入口。
她弯下腰瞅着他,等着他评价,男人却一直低着头,一头浅绿长遮容颜。
没有言语,看不见表情,他就维持着这个姿势,久久地,久久的。
太安静。
艾幼幼隐约觉得不对,手掌轻轻搭他肩头,那肩膀忽然颤抖起来,浅绿色的丝间传来男人的低泣。
“是不是不好吃?我从来没下厨做这么菜,比不上你其他的生日,我……”
男人忽然张开双臂抱住她,一张脸埋她的胸口,这样的拥抱就像孩子依赖母亲的姿势。
泪水顷刻间便打湿了她的衣襟,她才知道,这个男人,哭了。
“从来……从来没有人给我过过生辰,从来没有,从来没有……”
一声声低泣从胸口传来,这是靠近心脏的距离,让她一颗心震动起来,说不出滋味。
这个身份尊贵的皇帝,向来有着高贵优雅的举止,拥有千万子民,那些大臣也会每年皇帝生辰的时候送来无数奇珍异宝讨好献媚。
却从来都不是他想要的,那些人不过是想谋得圣宠,哪里又会是真的想要给他过生辰。
这就是身为皇帝的孤单,有着无数人倾羡的财富,却注定换不来一颗真心。
“染染,以后我每年都会给你过生辰。你不会再孤单了。”说出这句话,艾幼幼的心是痛的。
每年都会给他过生辰吗?真的会来吗?
她会走的,离开他永不相见,因为即便他不死,凤靳羽也容不下他。
她又说了谎,可面对这样一个孤寂伤情的男子,她还能怎么说?
他给了她全部,她却骗了他一生,到现,还欺骗。
她真是个没心肝的坏人啊!
北辰染缓缓抬起眸,黑水银的眸子迷蒙水雾,竟是一片不染杂质的纯澈。
他轻轻的语调就像个太久找不到家,找不到温暖的孩子:“真的吗?”
“我答应你。”艾幼幼笑了笑。
“谢谢你,小雪,谢谢你。”北辰染薄唇紧抿,将脑袋埋她的胸口,小雪,你真暖。
他此时的样子,绝对让人联想不到那个手执血鞭将人放干血做成人偶的恶魔,也绝对不是那个叱咤天地,拥有无权势的帝王。
此刻,他只是个孩子,因为得到一颗糖果,而一遍遍对她说着谢谢,不停地说。
哎,欺骗这样一个孤单却内心纯真的孩子,她会遭天谴的。
“染染,我们去看星星,好吗?”她勾住他的手指,“像小时候那样。”
“嗯。”北辰染点点头,揽住她的腰,柔情道,“抱紧我。”
“好。”
他轻轻拥着她,足尖一点,踏月而去,眨眼间已如惊鸿落定宫殿的屋顶。
没有任何言语,她只是枕着他的手臂,舒服地窝他颈窝,和他一起看繁星闪烁。
“染染,你为何总是夜里一个人城墙上走?”她很想知道,那是怎样的一种孤独。
北辰染怕她冷,扯过狐裘大氅为她遮住风,裹得严严实实,自己却任凭风吹。
“很久很久以前,一个女孩曾经对我说,这个世上有月光女神,能够给人一双无所不能的手,站城墙上,月光女神就能看到。我等,等月亮升起,能够照到城墙上的我。我希望月光女神能够给我一双温暖的手,让我把我心爱的人紧紧拥入怀,哪怕只有一次,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