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想要逃离,却越陷越深,这样的挣扎,何时才是头。
北辰夜瞅瞅两人,小声嗤了句:“耀有做断袖的潜质。”
小小年纪,说出的话如此老成。是不是身帝王家的孩子,就注定没有正常的童年?想到这里艾幼幼心一片涔寂。
风面颊扫过,寒冷就像扎骨缝里,艾幼幼握着缰绳的手不受控制地抖起来。
“梅雪,你怎么了,不舒服吗?”北辰耀转身凝视着她。
“我没事,小时候的痼疾。”她手指伸进衣襟取出一瓶药,手抖得厉害,药瓶刚打开,白色的药丸就咕噜噜滚了一地,被马蹄子踏个粉碎。
北辰染徒然停止说笑,一回眸,看到她头顶有隐隐的白气升起,他缰绳一勒,想下马为她拾药。
茂密的绿叶不寻常地抖动起来,北辰染直起身全神贯注地侧耳倾听,艾幼幼、玄冥轩也同一时刻感应到气流乍起的肃杀之气。
地面此起彼伏海浪般凸起无数个小包,轰地一声尘埃飞起,林多了一群蒙面的刺客,一句话未说便动猛势的进攻。
北辰染扩大疆土、连年征战,自然树敌不少,想杀的比牛毛都多,她何须多想,但这无疑是个佳时机。
她一踩马蹬,腾空而起,左手登时多出一把锋利的匕直刺北辰染咽喉,但是动作明显比平时慢太多。
他手腕一翻很轻松就将她和匕推到一边:“不要逞强!”
她置若罔闻,铁了心要杀他,北辰染只能一边躲着艾幼幼的攻击,又攻击刺客,而那些刺客不单杀他,也向幼幼出招。
林刀光剑影,厮杀声,孩子惊慌的尖叫,混乱一片。
看艾幼幼没有服药,握刀的手都颤,还强撑着要杀他,他又不能对她动手,北辰染的火气腾地一下蹿上来,吼了句:“你就是为了让朕分心!”
“没人让你分心!纳命来!”她狠狠咬牙,匕晃过一道寒光。
其实分心的那句话他是对刺客的头目说的,没时间解释,北辰染对那个人戏谑冷笑:“这么久你才练到第八成,没想到你年纪越大资质也退化了啊!”
刺客的头目一身黑衣,蒙面看不见容貌,只有一头雪白的长风飘动,他不出手,只是冷冷地坐枝头看着下面的厮杀,听到北辰染的话,眸乍起一片怒意。
“你从朕那盗的秘籍,朕能不知道练到第八成头会全白?”
黑衣人只是冷冷眯眸,也不答话,袖摆轻抬,林多出多的黑衣人,这次的目标竟全部集三个孩子身上。
北辰染和黑衣人频频过招,打得难分难解,艾幼幼又夹两个人间报仇,根本没时间顾及孩子。
人太多,玄冥轩只有两只手,一人应付一群,只能选两个孩子保护,他一咬牙,选了喊得凶看起来可怜的北辰夜和玄水月。
而一向少言又冷静的北辰耀,就被扔了一边没人管,其实他也怕得腿软,只是他不喊出来而已。
不把脆弱表现出来,就注定要被忽略吗?孩子不甘心,只能凭借自己的力量杀出一条活路,但他毕竟才岁,眼见就要力不能抵。
“梅雪——”他慌张地求助,喊出的名字是梅雪,而不是父皇,因为他知道,父皇从来就不把他们的生死放心上。
艾幼幼心头一震,救他,她就失了后一次机会,不救,耀儿会死!
见艾幼幼分心身上已被划出一道刀口,北辰染的心也乱了。
此时黑衣人找准时机,袖飞出一枚梅花镖。
艾幼幼的听觉异常敏锐,几乎是本能反应水袖一挥将射向梅花镖打了出去。
熊熊怒火从黑衣人眯起的眸子喷射而出,他狠狠攥住拳,对刺客挥挥手,意思是撤。
黑衣人的身影朝密林深处隐去,艾幼幼只觉得脑袋像被无数的冰块砸,身体也灌了铅块,冷,无止的冷,她呵出一口气,竟炎热的夏天结出了冰花。
“小雪,怎么样?”北辰染见她站都站不稳,心疼地要上前去扶。
“要你死!”她无力地端着匕,踉踉跄跄刺过去,此时不远处的草丛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正巧是北辰耀所的方向。
一只巨虎徒然窜跃出来,北辰耀顷刻间就被吓白了脸:“梅雪——”
艾幼幼一怔,忽儿间,巨虎吼了一声,朝北辰耀扑去。
她来不及考虑,行动就已做出了选择,她用自己的身体牢牢护住北辰耀。
北辰耀微微张着唇,一动不动,女子的长像春日的绵绵雨丝扑面而来,她空洞的双眸停留他的眼,荡漾成亘古不变的暖流,停驻永恒。
其实整个过程只是一瞬,很短很短一眨眼的时间,他却看到了世上绚烂的烟花,迷恋一生的风景,直到她口的鲜血夹着冰碴面颊喷散,他才眨了眨眼。
孩子眼睁睁看着倒地的巨虎奄奄一息,救下自己性命的女人也被父皇带走,久久不能回神。
他冲着那个远去的背影大喊:“父皇,你要带梅雪去哪里?”
“父皇,梅雪是儿子的侍卫!”
“父皇,梅雪是耀儿的人!”
玄冥轩的手掌搭北辰耀肩头:“别喊了,那并非男子也不是你的侍卫,她是你父皇的雪妃。”
一听是凤亦雪,三个孩子同时眼睛一亮,担忧地异口同声:“她会死吗?”
“不会,你父皇是她的守护神。”
只有北辰耀的眼神黯淡下去,失落地垂下头,返回来时的路,去寻找那些被马蹄踏碎的药碗,嘴里一直喃喃自语:“她是我的。”
天色已晚,北辰染一行没有返回皇宫,来到猎场内的西静宫。
月色倾泻,竹海如涌,天际星星隐隐,万籁俱静,似乎只能闻得见竹叶摩擦夜风出的簌簌声,北辰染坐石桌前独饮,夜黑如漆,但见一盏雪亮的琉璃灯缓缓朝这边亮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