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柔招呼丫鬟上了茶和糕点：“想必这坤宁宫里头，历代的皇后都过的不怎么顺遂吧，所以才这般清冷。来，尝尝，我这里的厨子做的乳酪杏仁酥正不正宗？”
宁瑶锦接过齐柔递来的乳酪杏仁酥咬了一口，不但味道正宗，而且也没有羊奶的腥膻味儿了。
齐柔笑着说：“燕王为了找人做这道乳酪杏仁酥，都快把京城的名厨翻了个遍，尝了上百种，最后才确定了一种送去慈宁宫给你。你日常不没出宫怕是不知道，连街头巷尾的老百姓都知道了，燕王殿下将来的王妃是爱吃乳酪杏仁酥的，家里有女儿的，也都去学了这点心的做法，做了糕点给女儿吃，希望自家闺女以后也能找到一个像燕王一般的夫君。”
宁瑶锦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不过一味点心，如此劳师动众的，怕是不太好的。”
“有什么不好？”齐柔也拈起一块来，“难得有情郎，锦儿，我是真的羡慕的，真的。”
坤宁宫的宫人大多也是原来晋王府带进来的，一个个的性子也都像极了齐柔，温和敦厚，连掌事姑姑也是一副慈眉善目的样子，好说话的不行。
宁瑶锦觉得亲切的同时，也不免有些担心。
齐柔这样不设防的性子，遇上了陈婉儿，当真是不战而退。
齐柔倒是很高兴的样子，平日里周靖容没怎么读过书，嫁了人之后就很久没有这般遇到知音的感觉，跟宁瑶锦聊的越来越投机，不知不觉就到了午后。
“锦儿，以后你可要多来我这坤宁宫坐坐，不然真是要憋屈死了。”
宁瑶锦晒着暖融融的太阳，眯着眼睛：“还是皇后娘娘去慈宁宫陪太皇太后多说说话儿吧，她老人家最是喜欢小辈儿们承欢膝下了。”
“哦哦对，”齐柔反应过来：“是我唐突了，下个月你就要出嫁了，肯定是要好好准备准备的。上次你跟陈婉儿的比试我虽然没来，却也是听说了，锦儿，你跟燕王殿下当真是般配。”
“谁乱说嘴的，明明是内务府掌事娘子的比试，我跟皇贵妃娘娘只不过是帮一把罢了，”宁瑶锦指着坤宁宫前的一片荷塘说道：“这荷塘去年还没有呢，是皇后娘娘新种的？”
齐柔柔和的笑道：“是啊，皇上他很喜欢荷花。”
“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那倒不是，”齐柔唇角弯弯：“他最喜欢吃莲子，越新鲜越好，以往在王府的时候我就让人种了一大片荷花，倒是夏秋之交，我们两个就乘着船去采莲蓬，他采我剥，等船上岸的时候，莲子也吃完了，什么都没落着。”
“真好。”宁瑶锦由衷的赞叹道。
“是啊，要是能一直这样下去就好了。”
“皇后娘娘也别想太多了，不过有句话您说的很对，这宫里头少不了牛鬼蛇神，可想要清闲，就得有足够的资本安身立命。”
说话间，不知不觉到了晚膳的时候。
掌事姑姑进来问：“皇后娘娘，今日晚膳要不要等皇上？”
齐柔脸色一僵：“不等了，上吧，温玉县主吃完了还得早点回慈宁宫呢，太晚了估计老祖宗要来跟本宫要人了。”
“是，”掌事姑姑垂头道：“那奴婢照例留出来一些，若是皇上来了，热一热就可以吃。”
“不用了，”齐柔说，“不留了，以后都不留了。”
掌事姑姑愣在一边，不知道该劝还是不该劝，拿眼睛一直瞅着宁瑶锦，等她发话。
宁瑶锦看着齐柔手里一直在把玩的那只凤钗，眸色闪闪：“这位姑姑怎么称呼？”
“见过县主，奴婢锦秋。”
“锦秋姑姑，”宁瑶锦说：“皇后娘娘的日常梳妆可是由你负责？”
“回县主的话，正是。可是今日的发髻不好？奴婢也是刚开始梳皇后的发髻，或许有些手生”
“不是不好，”宁瑶锦从齐柔手中拿过凤钗，细细抚摸着：“是太好了，姑姑的手艺这般好，皇后娘娘的年岁也正当年，下一次姑姑可以尝试一下更加年轻灵动的发髻，夏日炎炎，鼓囊囊的发包堆在脑后，又热又显得笨重，不弱披散下一些更显得楚腰纤细。”
锦秋姑姑眼睛一亮，温玉县主这是要帮自家娘娘点拨？
“锦儿，皇后就应当庄重些，弄得花里胡哨的干什么，本宫又不是那些狐媚惑主的”
“娘娘，您首先是皇上的女人，然后才是大胤的皇后。”宁瑶锦把凤钗还给她，“你听我的，我让你过上你想要的日子，如何？”
齐柔疑惑道：“你能让我摆脱皇后的枷锁，出宫去？不行的，老祖宗不发话，行不通”
宁瑶锦眸色闪动，亮晶晶的，“皇后娘娘难道就不想跟皇上在这宫中，重现在王府里头神仙眷侣般的日子？”
“我”齐柔迟疑了一下，咬着唇，“想。”
“想就好，皇后娘娘或许听说过我母亲的事情，我母亲最开始也如同娘娘这般，善良软弱，不争不抢，可留给她的是胎死腹中，一尸两命的后果，也正是有母亲的前车之鉴，所以锦儿才知道，凡是事在人为，想要什么，就得靠自己去名正言顺的去争取，更何况，您原本就是皇上的结发之妻，陈婉儿的父亲再厉害，在你面前，她陈婉儿都只是个妾！”
齐柔被她的一番话震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从小到大，父亲教导她的都是要不断提升自身，只要自己够优秀，那么美好的东西就会自动找上门来。她一直信奉着这样的信念，读万卷书，端庄贤淑，打理王府，可这样的美德在权势和美色面前，却变得不堪一击。
没有人一开始就会选择放弃，只有到了绝望的边缘，才会想要退后。
可宁瑶锦这一番话，戳中了她心中最深沉的隐秘。
她渴望闲云野鹤的生活，渴望能跟自己的丈夫举案齐眉，渴望自己能给家中的弟妹带来好的功名和婚嫁，渴望能给齐家光耀门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