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1 / 1)

第二天的郊游如约成行。一家五口挤在邵云的车里,连后车厢都塞的满满当当的。

邵雷陪萌萌玩着她从幼儿园里学来的各种儿歌,欢笑声声不绝于耳。申玉芳坐在副驾的位子上,乐呵呵的回头观摩,不时抚掌大笑。唯有曼芝,虽然身处其中,偶尔也流露出笑意,目光却时常飘向窗外,心不在焉,神思恍惚。

邵云在后视镜里耽耽的注视着曼芝的神情,眉心渐锁,嘴唇不觉越抿越紧。

他们来到傍湖的一户农家烧烤,带来的用具和食物一应俱全,只要了主人家点燃的炉子。邵雷在学校时经常参加类似的活动,操作起来轻车熟路,连申玉芳都不得不退居二线。

“哎呀妈,蜂蜜不是这么涂的,我来我来。”邵雷慌不迭的抢到母亲面前,夺过蜂蜜刷子,自顾自往鸡翅上抹起来。

一向忙惯家务的申玉芳被晒在一边,望着比自己足足高一个头的小儿子如此麻利的做事,只觉又是欣慰又是怅然。

曼芝见她这样一副遗憾的表情,于是笑道:“妈,您就安心在旁边歇着,难得不用操心这些吃吃喝喝的事。”

那边邵云带了萌萌去看池塘边的肥鸭,萌萌站在木桥上对着水里使劲的学鸭叫,“嘎嘎,嘎嘎!”憨态可掬。

天气格外晴朗,初冬的天大抵如此,明朗澄静,早晨还含着些微薄的冷,经太阳一晒就整个儿暖了起来,照得人心里都有些痒痒的。

申玉芳满足的叹息,她操劳一生,期望的也不过就是这样一个团圆的场面,但愿自己的有生之年不会再出什么意外了。

邵雷一声大喊,全家都聚拢来开吃,纷纷称赞邵雷的手艺,他越发的得意起来,手下更勤快了,曼芝打趣道:“可惜今天上官不在,不然,你也可以好好表现一把了。”

邵雷呵呵一笑,“以后有的是机会。”说着,将手里的一串骨肉相连递给曼芝。

曼芝摆了摆手说:“我够了,你们吃吧。”

申玉芳嗔道:“你都没怎么吃,胃口怎么这样小?”

曼芝道:“我肠胃不好,不能多吃。对了,萌萌,你也悠着点儿,小心消化不良。”

萌萌正津津有味的啃着鸡翅,脆脆的说:“叔叔烤的鸡翅,比肯德基的还好吃。”

惹得几个大人都笑,邵雷伸手在她鼻梁上轻轻刮了一记,“就你最会拍马屁。”

曼芝起身,说去湖边走走,又一再嘱咐萌萌别贪嘴。

申玉芳道:“放心,有我看着她呢。”

见曼芝走远,申玉芳赶紧对邵云丢了个眼色,“你跟过去瞧瞧啊,曼芝这一阵好像有什么心事,她又要强,老憋着不说。”

邵雷也立刻推哥哥,“快去,快去。”

邵云只得站起来,慢慢的踱了过去。

曼芝在湖边找了个清净的所在,周边没什么闲人,只有湖水偶尔涌动过来拍打岩石时发出的冲刷的声音,清冽悦耳。

她蹲下身子,伸手去划拉波光磷磷的湖面,湖水清凉,她甩了甩手,就着水中崛起的一块石头坐下,眺望水天一色的尽头,依稀能见到几艘扯帆的渔船飘在湖上,忽远忽近,恍如画中。

她就这样看着看着,仿佛心思飘到了很远,其实脑子里什么也没在想。

她习惯了思考,无论身处何境,都努力的寻找出路。忽然发现,其实不想也是一种解脱。

邵云在她身边轻轻坐下,她竟然没有察觉,直到他清了清嗓子,曼芝才梦醒一般回头,见是他一人,也没多话,依旧拨正了脸,注视着前方。

邵云学她刚才的样子,也伸手去撩拨温润一团的湖水,湖面上的水波纹荡漾开去,一道又一道。

他缓缓的说:“年底,会由我来主持股东大会。”

曼芝无动于衷的听着,脸上不起一丝涟漪。

“二叔年纪大了,做起事情来缩手缩脚,难当大任……而且,公司里不服他的人越来越多,是时候做个了断了。”

曼芝这才转过头来望着邵云,他的目光投向遥远的湖心,看不见他眼中的神色。

曼芝隐约听说了邵云最近一阵的动作,拢人心,换班底,他似乎发了狠,要把大权彻底夺回,有这样的结果也是在意料之中。然而曼芝已经不是局中人了,只要家里安定,别的她都可以不关心。

“你会怎么对二叔?”她不得不问,邵俊邦对她一直不薄,可惜,到头来,她竟然什么也做不了。

邵云收回远眺的目光,转到曼芝的脸上。

“由董事会讨论后决定他的去向。”他公事公办的脸和口气。

曼芝没感到意外,但还是有些绝望,“还有……回旋的余地么?”

“你觉得可能么?”邵云反问,“游戏的规则已经设立,一旦开始就不能停止,反悔的那个人会被摔得粉身碎骨,这个道理你应该明白。”

他冰冷的声音传来,令曼芝想到他父亲邵俊康当年的模样,他们父子俩骨子里其实真的很像,如出一辙,更何况邵云曾经是跌倒的那一个,他比谁都痛彻心扉,也比谁都能狠得下心来。曼芝不觉周身打了个哆嗦低下头去。

曼芝无助的神情还是触动了邵云,他以为她在担心邵俊邦,于是放柔了口气说:“你不用替二叔担心,他在邵氏这么长时间,不会没有积累。只是,即便最后我请他留下,你想他会愿意么?”

曼芝无语,停顿良久,她才黯然道:“你没必要跟我说这些,你就不怕……我去告诉二叔?”

邵云望着她,笃定的说:“你不会。”

曼芝不觉苦笑,“何以见得?”

邵云定定的望着她,“你明知说了也没用。”他忽然扭过了脸,不再看她。

“上一次他想出其不意的踢掉我,可惜心意不决,还是放了我一码,给了我行动的决心和借口。这就是他优柔寡断的结果。如今时局已变,主动权已经不再他手上,你去告诉他,也是让他徒增烦恼,频添难堪。况且,他并非不明白自己的处境,也许已经有了自己的打算。”定一定,他又道:“曼芝,那次他让我走,是你去说情的罢,我真得好好谢谢你。”他的嘴角泛起一丝若有似无的笑,仿佛在嘲讽她,却少了往日的凌厉。

曼芝闭了闭眼睛,她不能确切的说自己做错了什么,可是她着实不喜欢这种感觉,她的本意无非是为了保全,不想任何一方受到损伤,可无形中还是倾斜了天平。她从心里冷到全身,下意识的缩了缩身体。

邵云一直在注意她的神色,忍不住低声问:“你觉得冷吗?”

曼芝没有作声,但邵云还是立刻将外套脱下,给她披上,顺势搂住了她的双肩,自己则穿着一件银灰色的休闲毛衣。阳光从头顶肆无忌惮的倾泻下来,沐浴在两人的身上,邵云俊挺的侧脸轮廓分明,他微微用力的拥着她,隔着外套,她也能感到他的体温,可是,她徒劳的望着他,还是觉得冷。

邵云侧低了头,目不转睛的看曼芝。他从来没有在这样美好的环境里静静的打量她,她脸上的每一个细节都让他有说不出的悸动。

曼芝感到他带着**沉沉的俯身过来,赫然抬头,但见他深邃的眼眸已逼到自己脸上,那里面是令她噤若寒蝉的神色,象压制不住的火苗要随时蹿出来,吞噬她。

曼芝本能的皱了一下眉,头轻轻一偏,邵云的唇险险的擦过她的面庞,最终落了空。

“回去吧,萌萌在等我们呢。”她倦懒的说,假意回身看来处,不露声色的挣脱了他的掌控,站起身来。

邵云愣愣的僵持在原地,脸上的表情好像凝固住了,犹如一尊腊像,眼睁睁的望着曼芝离自己越来越远。

愤懑象疯长的草一样在他心里蔓延,他死死的忍住怒火,双掌渐渐紧攒成拳。

曼芝脚下踩着几近枯黄的草地,只觉得全身忽冷忽热。

她在恍惚中想到了常少辉,想到他深情的凝眸,清澈而温暖。

她想起第一次与他握手时,他温暖的掌心传给她的温度;她受伤的时候,他坚实的臂膀扶她走路时,她感到的那份从未有过的安心;他轻轻问她是否快乐时带给她内心巨大的震颤……

有些人即使在你身边一辈子,也不会走入你的心间,可是也有人,只一眼,似乎就能轻易的进驻心灵。

一瞬间,她突然发现自己烦恼的根源――竟然是在渴望那双无比安宁的眼睛。

可是,那是她终其一生,都无法企及的。

曼芝觉得自己真的着了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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