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零生拨通了孟常林的电话。
“喂段少。”
“常林,我要t142888次火车上的幸存者名单的准确数据。”
孟常林虽然不知道段少为何忽然关心起时事,但是他的语气实在太过肃穆沉重,孟常林一句话也没有多问,马上应声说是。
然后段零生又打给了林安在。
“安在,你帮我向刘嘉调几架jun用直升机,我立刻要用,有多少要多少。”
林安在一头雾水:“你要那玩意儿做什么?直升机你自己不是有一架吗?”
“你别问这么多,再问问他能给我多少人手,最好是t种兵。”
“哇靠零生,你到底要做什么?你说清楚了我再考虑帮不帮你,我可不能帮着你干违法乱纪的事。”
刘嘉就是前一阵子刚结婚的那个高干,他家在jun方的背景深不可测,冲着林安在和他的交情,临时调几架jun用直升机不难,只是段零生忽然弄这么个阵仗让林安在太不放心了。这人不是正应该处在订婚后的蜜月期吗?怎么弄得像是要上战场。
对着林安在,段零生竟然发现自己有些难以张嘴。沉默了一会儿,他才艰涩地开口“尹橙橙在前天刚出事的那辆火车上……事故地点在深山里,我得自己去跑一趟……”
林安在:“……”
段零生清了清嗓子,却脱不去声音里的沉重:“你给我几架直升机,再有几个身手好的帮手,她被救出来的可能性,才会大一点。”
林安在听着段零生断断续续的发声,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他放松了紧紧咬在一起的牙:“零生,你给我几个小时。直升机和人手你都别管了,自己那头做好准备,等我通知。”
林安在的声音听起来万分可靠:“我和你一块儿去!”
电话里传来“嘟,嘟,嘟”的声音,林安在挂了电话,忍不住一拳捶在墙上。段零生这是克妻的命吗?三年前的梨嫣儿,今天的尹橙橙,这也太玄乎了。
林安在这样想着,却发现自己一点也笑不出来,那年月里段零生颓废的模样他可一点没忘记,可他不是每一次都有那么好的运气,能逃开命运的捉弄。
几小时后,几架民用直升机从乔城一道起飞,向火车坠毁的山区飞去。
直升机上。
林安在坐在面无表情的段零生身边,他试图和段零生说话:“jun用直升机的目标太大,新闻媒体都还没散去,这几架直升机性能不比那些差。我看了地图定位,在几公里外找到一个降落点,然后咱们徒步过去。”
段零生眼睛发红,并没有搭腔。
“放心,我找的人身手都好,徒步也就是十分钟的事。这事我思来想去,还是没找刘嘉,这些人是我从我爸那里调的人手。”
段零生知道林安在的父亲有自己的渠道,他能帮忙找几个雇佣bing是最好不过了。他哑着嗓子道:“帮我谢过世伯。”
林安在一窒,在段零生的肩上捶了一拳:“客气什么!这可不像你!”
段零生不语,他偏过头从直升机上往下看,下面是青翠的百里茂林,在这次事故之前,并没有太多人注意到这里,这个大山深处的茂密丛林人迹罕至,恐怕这一次是它百年来最热闹的一次了。
“零生……”林安在作出一副稳重的样子,劝道,“别这样,咱们现在赶过去,还有机会的。你给我振作起来!”
段零生收回视线,他上衣的左边口袋里收着出发前孟常林交给他的一份幸存者名单。上面只有寥落的几个名字,少得可怜。
段零生一眼就能看完上面所有的字,可是他还是使劲地盯着看了很久,试图在上面找到“尹橙橙”三个字。
可是……
不能再想下去,段零生不由地伸手捂在紧贴着左胸的那份缺了“尹橙橙”三个字的名单上,那种绝望穿透皮肉,直达内心。
他的心现在很痛。
直升机在百里茂林上空盘旋,寻找降落点,桨叶将茂密的树林扫出一波又一波的绿浪,终于三架直升机都降落完毕。
除了直升机驾驶员留在原地待命,连上段零生和林安在一共有二十几个人。大家整齐划一,背着手站在空地上,一看就是经过严格训练的正规人员。
段零生咳嗽一声,用低哑的嗓子说了一句:“别的废话我就不说了,就一句,谁把人救出来,我段零生记他一辈子情,另有高额酬谢。”
这些雇佣bing哪个不是冲着高额的收入才加入这支队伍的,听到段零生这样说,一个个更加精神抖擞,跃跃欲试。
林安在站在边上加了一句:“行,那咱们就出发吧!”
未开发的原始树林里,茂密的杂草和灌丛覆盖,几乎没有可以下脚的路。不过这些难不倒专业人员,他们手中的工具一边铲着一边快速行进,丝毫不耽误行进的速度。
倒是段零生和林安在,从来没有在这种恶劣的环境里像这样高强度地赶路,段零生还尚且靠着一口气支撑,勉强保持不掉队,林安在林大少却好几次不得不气喘吁吁地弯下腰撑着膝盖大口喘气。
段零生只好停下脚步等他。林安在朝他挥挥手:“零生,你自己先走一步,不用等我,我马上就追上来。呼……呼……哎哟真是要命!”
段零生踟蹰了一下,一把拉起林安在的胳膊,拖着他一起向前走去。
“一起走。”
在这样的原始树林,像林安在这种没有丝毫野外求生经验的大少爷要是走丢了,那麻烦可就大了。段零生虽然心急如焚,却没有失去理智。
林安在也知道现在不是自己娇气的时候,只恨平时锻炼太少,又在女人身上消耗太大,只能被段零生拖着跌跌撞撞地往前赶去。
他们赶到事故现场时,扑面而来的那种悲壮和震撼的感觉,是从视频和图片上无法感受的。鼻腔里一下子充盈了树木烧焦的呛鼻气味,混杂着血腥气、尘土气、金属焚烧后的味道。头顶的高架桥被冲断了,混凝土中的钢筋狰狞地伸出扭曲的枝干,还有几节车厢悬悬地吊在高处,剩下的都已经坠落在脚下这片焦土上。
林安在只看了一眼,就忍不住收回了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