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浸染,寂静无声。
突然,咚咚咚,三声清脆的敲门声响起。
佑容衣衫整齐,拉开了房门,他还来不及开口说话,动听的声音便响了起来,“去我房门口喝酒。”清儿说完便不做停留大步离去。
咚咚咚,又是三声清脆的敲门声响起。这次开门的是满身酒气的焦超。
清儿的鼻子微微地一嗅,道:“喝酒了?”
焦超嗯了一声,清儿眉头稍动,“带上你的酒立刻去我家门口集合,逾时不候!”
话毕,她的丽影便消失在了浓浓的夜色里。
清儿回到落清苑,从木箱子里拿出两个小灯笼,点亮了,挂在房门口。清儿又拿出几个盘子,盘子里装的是大块大块的熟肉。这些是清儿溜进厨房,偷拿出来的好菜,只可惜厨房里没有酒,要是有,清儿是不会介意把它们拿出来喝掉。
忙活了一阵,焦超便来了,清儿招了招手说道:“过来坐。”
焦超将手边拎着的两坛女儿红才放下,屁股还没坐热,佑容也来了。
清儿连忙站起身拉着佑容坐下。焦超见了,立刻面露不喜之色。
清儿道:“你先坐下,用小杯子吃酒未免太小家子气了,我去拿几个大点的碗来。”
佑容不想与焦超独处便道:“我来帮你吧。”
清儿立即摇头,言道:“不用,你和焦焦先聊着,我去去就回,很快的。”
佑容心里忙不迭的叫苦,他说要去帮忙,就是不想对着焦超这张令人厌恶不已的嘴脸。
焦超心中也暗道:“我和他有什么好聊的!”
清儿走后,二人坐在冰凉的台阶上,开始东张西望了起来,不巧的是他们越不想看见对方,反而就越容易看见,焦超和佑容的眼神交汇在了一处,二人都飞快地把头扭向另一边,都不在动了。
过了好一会儿了,见清儿还没回来,佑容心里嘀咕道:“不是说很快吗?怎么去了这么久,再不回来我的脖子都要断了!”
焦超实在坐不住了,刚一起身,清儿便从屋里走了出来。
清儿抱怨道:“我找了好久,全是些小碗,好不容易找到两个大点儿的碗,令人郁闷的是刚才我不小心将碗口磕破了,你们喝酒的时候注意点,可别划破了嘴巴。”
三人一字排开,清儿在中间,佑容焦超分坐两头,他们全然不顾台阶上的冰凉,豪迈地大口喝酒大口吃肉。
清儿将大碗放下,望着天上的繁星,缓缓说道:“再过几日,我便要离开古漓城。”
焦超、佑容齐声问道:“这么急?”
焦超、佑容互看了一眼,随后焦超又道:“你不答应婚事,所以城主强迫你?”
清儿喝了一口酒,摇了摇头道:“没有,没有,我爹许我自个儿的事自己做主。天下之大,锦绣山河让人想往,我想要出去游历一番。”
“好事啊,既然这样,我和你一块儿走。”焦超听完大喜,晦暗的面色立即就有了神采。
清儿瞪了焦超一眼,“你走了,轩儿怎么办?”
焦超吞了吞口水,不敢再多言。
佑容关切道:“我尊重你的决定,路上千万小心,记得多长几个心眼,不要轻易被人蒙骗。”
清儿浅浅一笑道:“知道了,你们不如化干戈为玉帛吧!你们俩本来就没什么深仇大恨,何必呢!不然,我走了,心里还记挂着你们这点儿破事。”
“其实我们也不是非得斗个你死我活,既然清儿这么说了,我愿意和解。”说着,佑容友善地伸出一只手,看样子是想握手言和。
焦超却不买账,冷冷道:“我们爱上同一个人,和解?怎么可能!”
清儿一怔,又望向他们二人,言道:“谁啊?我怎么不知道,保密工作做得很好么!”
佑容淡漠道:“没有的事,你别听他胡扯。”
说着,佑容露出如狼似虎的眼神,警告焦超不可继续胡言乱语。
焦超不以为意,反驳道:“敢爱不敢认!”
佑容站起来身走到焦超面前,冷冷地盯着他,焦超感觉全身的汗毛本能的直立了起来。佑容蓦地重拳挥出,焦超的嘴角立刻渗出血来。
“你再敢胡说,下次就不是嘴角出血这么简单了!”佑容望了望清儿,眼睛里闪过一丝哀伤嘴上却还在逞强,他道,“扫兴,这酒我是没法喝了,我回了。”
清儿没有阻拦,见其走出了院子,她的肩膀轻轻一晃,碰了碰焦超又道:“没事吧!你不要总是惹他嘛,他发起狠,也是很可怕的!”
焦超摸了摸嘴角不屑道:“我就事论事,是他心眼小。”
清儿的眼睛盯着漆黑的地面,小声言道:“不如,不如你把你喜欢的那位姑娘让给佑容吧。”
“什么?”焦超气得直接跳了起来,对着清儿嚷道,“你厚此薄彼,我不服,凭什么你要护着那小子。”
清儿低沉地说道:“我们林家欠他太多,佑容从小便一直无微不至地照顾我,对我爹也是忠心耿耿。可是我爹的部下个个都瞧不起他,他们明里暗里的嚼舌根,说什么佑容流的毕竟不是林家的血脉,得小心提防。还有的说佑容是故意亲近我,对我好是为了将来从我身上捞到好处。面对众人不善的目光,面对种种的流言蜚语,他都默默忍受着了。他为了我,为了林家,连男人的尊严都舍弃了。倘若不是林家绑住了他,我绑住了他,他或许早就远走天涯了,天下之大,以他的本事,哪里没有他的容身之地,这一切我都看在眼里,放在心里。”
焦超柔声道:“清儿你看着我,看着我的眼睛。”
清儿转过身,满怀歉意地望着着焦超。他牵起清儿的手说道:“我明白,这次我不怪你,尽管如此我还是不能把我深爱的女子让给他。清儿你听好了,他能做到的,我也能做到。我不求你多向着我些,我只希望在我和他之间,你能一视同仁。”
清儿的眼睛有些湿润了,言道:“对不起,我……”
焦超的食指轻盈地落在了清儿的红唇上,轻声细语道:“你我之间还要追究谁对谁错吗!”
月色下,清儿将下巴靠在膝上问道:“她是怎样的一个人?”
焦超这时却故意犯起了糊涂,道:“谁啊?”
“你们爱上的那个女子啊!她一定风华绝代,蕙质兰心!清儿愿与她结交。”清儿露出渴望的眼神。
焦超顿了顿,故弄玄虚道:“不可说,不可说。”
清儿白了焦超一眼,随即手上一用力,焦超的手臂被弄得生疼,他只好言道:“云冉冉,草纤纤,斜梅弄影处,伊人照镜湖。”
焦超嬉皮笑脸继续言道:“似梦?非梦?回去再问问你的佑容哥哥,看他怎么作答。”
趁着清儿苦思的时候,焦超的手指轻轻地滑过清儿的脸庞道:“你慢慢琢磨,我先走了。”
清儿有些茫然,便叫道:“含含糊糊,实答非答,去问佑容,我怎么问啊!死焦焦,坏焦焦。”
北园,卿风楼,佑容的住处。夜空之上繁星点点。他,独自坐在屋檐上与冷风相依相伴,喝着烈酒,朗声作诗:
水间涌出蓬莱岛
素影纤纤对我笑
玉楼腰处笙歌袅
风卷云散孤影摇
清儿嘴上说不好意思问,可还是来了,听到佑容的言语,不禁自言自语道:“诗中他说自己是一个凡人,却无意之中来到蓬莱仙境,遇见了美丽的仙子。他是想爱却爱不了,因为这终究是个梦!每个梦皆会醒,最后只留下他孤单单的一人。倘若如此,相爱还不如不爱。没想到,佑容居然爱她爱得如此深沉,还将她比作仙子,弄得我也好想见见这位不食人间烟火的女子。”
“佑容。”清儿柔柔弱弱地喊了一句。
佑容朝清儿看去,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清儿纵身一跃,便落在了屋顶她又道:“就在你疯言疯语的时候。”
佑容目光闪烁急忙解释道:“我胡扯的,不作数。”
清儿挨着佑容坐了下来,道:“别装了,爱了便爱了,看来不用我问,你已经说出了答案。”
佑容摸了摸后脑勺,道:“你什么意思啊?”
清儿满不在意地说道:“没什么。”
佑容呷了一口酒道:“你走之前是不是要去看看无神老前辈。”
清儿道:“要的,师父待我如女,我肯定是要去和他老人家辞行的。”
佑容长叹一声道:“我不能随你同行,你在外千万要小心谨慎……”
还没等佑容说完,清儿忙截了话茬儿道:“打住,打住,你已经说了很多遍了,啰里啰嗦,很烦啊,我可不是小孩子,该注意的我会注意。”
佑容捏了捏清儿的俏脸道:“丫头,你就是不让我省心,可是怎么办呢,我就你一个妹妹。”
清儿靠在佑容肩头,撒娇道:“你家姑娘,”清儿用手指了指自己,又道,“我,聪明伶俐,又有奇门之术傍身,你就放一万万个心吧!”
佑容蹙着眉头道:“你不就是会招个蜂引个蝶嘛,我可看不出有什么厉害之处,倒是人心险恶,你可千万……”
清儿捂着嘴佯装打了个哈欠,佑容见清儿有些困乏便不再继续说下去。
然而清儿心里想的却是:“奇门之术乃源自师祖鬼谷子,其博大精深,奥妙无穷,岂是那么容易窥破的!再加上我一直都是深藏不漏,你当然不清楚我的底细。”
她抓起佑容的手,低着头拨弄着佑容一根根纤长的手指,叹道:“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我们都长大了,我们以后还能不能像现在这样亲密无间的闲聊。”
“能的。”佑容言道,那双漆黑的眸子全是似水般的柔情,直直地望着清儿。
“但愿如此!”清儿说着,取下佑容腰间的玉笛又道,“我吹一小段曲子给你听,你先把玉笛借我用用。”
佑容言道:“还用借嘛!这不是开玩笑嘛,你只管拿去,我的东西皆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