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黑风高,宋席梦偷偷摸摸地从房间内出来,做贼心虚的模样实在好笑。
宋席梦四下小心地张望,幸运的是他没有见到半个影子。这下,他总算松了口气。如果被人瞧见自己在林落清的门外鬼鬼祟祟,他这个堂堂宋家少主还不羞死。
他蹑手蹑脚地推开了清儿的房间,这时一道黑影从侧窗飞了进来,接着又一道高大的黑影从房梁上一跃而下。
宋席梦不敢大声呵斥,怕引来林府中的其他人,于是他压低声音道:“谁啊?深更半夜竟敢夜闯落清苑!”
顾朗闻声便细声细气回道:“别嚷嚷,听声音你是席梦吧,我是顾朗啊。”
苏星尹点燃一根蜡烛道:“二位好兴致啊!这么晚了还不睡!”
宋席梦悠然地说道:“彼此彼此。”
顾朗找了一处坐了下来,翘起二郎腿道:“看来你们对小丫头很感兴趣嘛。”
顾朗撇了撇嘴又道:“算了,反正我也只是好奇,与我又没甚干系,我们言归正传,据我多番打听,林落清得知我们要来便提前离开了古漓,二位不可能不知道吧!”
苏星尹沉声道:“知道,此次前来就是想证实一下自己的猜测。丫头挺识趣,提前离开,也省得彼此难堪。对我而言,见不如不见,回去后有个借口和我爹说,否则他又要念叨起我的婚事。”
宋席梦声音细弱,他问道:“你也不想娶她?”
苏星尹淡漠地回道:“不想,这就是一场阴谋的婚姻,都变味了。我只想娶自己爱的人,可是父母之命,我又不能不听,其实,我就是一个提线木偶罢了。”话音刚落,苏星尹的拳头就重重的落在了桌上。
“你小点声!”顾朗急忙说道。
他环顾四周竭力压低了声音,“你别惊动别人!今晚我们做的这个事可不光彩。”
顾朗拉了拉站在一旁的宋席梦,示意他坐下,接着说道:“既然打开了话匣子,我们不妨将这桩婚事说清楚?”
见宋、苏二人点了点头,顾朗道:“我家中早已有了几位如花美眷,对于林落清实在是不感兴趣,奈何父辈们自己打着自己的小算盘,我们这些晚辈也只好唯命是从,装作什么都不懂的样子。”
苏星尹点了点头,眼睛喷火的他再次看向宋席梦道:“我说宋席梦,这里最不应该出现的人就是你,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妹妹早就对你芳心暗许,非你不嫁,你还跑到这里来,诚心想气死我啊!”
宋席梦板着一张脸,委屈道:“我……我别无他法,父亲大人硬逼着我来,我能怎么办!他还说这丫头有她的过人之处,娶到她,是我几世休来的福气。”说完,宋席梦把头摇得跟个拨浪鼓似的。
顾朗见苏星尹又要发作,便嘿嘿一笑道:“你们可别小瞧她这个女流,古漓民间对她全是盛赞。此女子聪明绝顶,相貌更是清丽脱俗,气质超然卓群,待人极具亲和力,文采亦斐然。最重要的是,她是无神的徒弟,她会奇门之术!”
宋席梦听了倍感茫然,“是么?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的,我也是醉了。奇门之术?依我之见旁门左道罢了!无神的徒弟就了不起么!传言你也信,我看啊,她绝比不过嫣然。”说着他用胳膊肘碰了碰苏星尹。
苏星尹不耐烦道:“行了行了,别拍马屁,没用的,你一天不娶我妹妹便和我苏家没半点关系。”
顾朗唉声叹气道:“我来这里,就是为了与这丫头交恶,使她厌恶我。我就不用娶她了!令人遗憾的是这丫头远游去了,令我白白的错过了这次机会。”
三人颇有深意地互望了一眼,顾朗刚想拍案而起,忽地放慢了行动,最后只轻轻地摸了摸桌子小声说道:“我就是想来看看这丫头到底有多厉害!在她的房间里总能找到些墨宝吧!”
宋席梦道:“天快亮了,我们动作快点吧,总能找到些线索。”
书架上的书摆放得很整齐,三人开始翻找了起来。
苏星尹暗道:“我就不信了,这么喜欢读书的人,就没留下一点儿什么。”苏星尹随手拿起一本书翻找了起来,这时从里面掉出一张微微有些泛黄的纸,苏星影有些激动地展开了纸条,上面是几行娟秀的小字:
绿叶阴浓,愁雨涓涓锁香苑。西风涌动,落花簌簌,满地殇。伊人独自寝,彻未眠,湿透了空枕,凉透了红心,香肌瘦玉消减,却道是山,依旧青,人,憔悴了。
读了些东方的爱情故事,我心里很苦闷,芳华十二,不懂爱情却被爱情的凄美打动,一时兴起的感慨。
看到这,苏星影的手有些颤抖,他木然地抬起了头,张口自言自语道:“十二岁,十二岁,这真的是十二岁所作吗?未免太让人吃惊了吧!”
宋、顾二人看到苏这副模样,也心生好奇地走了过来,凑近了瞧了瞧。二人双目瞪得滚圆,差点叫出了声,结果被苏星尹堵住了嘴巴。
“十二岁写的,不是吧,这很夸张啊!着实令人不敢相信!”顾朗摸了摸鼻子,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
顾、苏二人仍处在震惊中,宋席梦却独自走到了书桌前,打开了中间的一个大抽屉,里面只放了一本书,宋席梦将书拿到手上翻看了起来。
“原来是一本医药用书。”宋席梦说着便要将书放回原处,却意外发现抽屉里最深处静静地躺着两张半折的纸。
宋席梦迫不及待地打开了纸条,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行行刚劲有力的字体,笔锋强劲与此前的绢秀小字大大的不同,宋席梦有些疑惑道:“应该不是同一个人的笔迹。”
顾朗走上前夺了宋席梦手中的纸条,道:“我看看。”
顾朗在屋子里一边转着圈,一边小声念道:“无题,金戈铁马峥嵘月,独上西楼凭栏调。孤雁盘旋子夜时,曲曲哀歌荡回肠。血涸无常来勾魂,小鬼祸主乱朝纲。风刀雨剑上心头,不得荣归哭阎王。”
顾朗眉头一皱,顿了顿又继续念道:“小女子自小倾慕忠胆报国的英雄,此诗只为岳飞而作。吾化身为他,一时感慨万千,想像着自己当日点兵沙场,不胜不归的情景,心中便热血沸腾,同时又叹息自己命运多舛,遭奸佞所害的悲凉下场。小女子一介女流,比不得千古名将岳飞,做此诗只为稍解心中的悲愤之情罢了。”
苏星尹强装镇定,道:“看来这些皆是出自林姑娘之手,字体可柔可刚,如行云流水,实乃妙哉。不仅有女子的柔美伤怀,更有男子的热血豪情。我苏星尹从没佩服过人,林姑娘真乃旷世奇才,佩服至极啊!”
宋席梦走上前趁其不备将纸条抢在手里,看了又看,略有所思,沉默不语。
苏星尹道:“刚刚各自左右推脱,颇有谦谦君子之风,现在连张纸条都要你争我夺。”
顾朗却讥讽道:“哟,改口了!左一句林姑娘又一句林姑娘,叫的可真甜。”
苏星尹装作满不在乎的模样,轻声道:“如今你能无动于衷吗?”
顾朗似笑非笑道:“就凭小姑娘这才气,就算是个丑八怪,我顾朗也娶定了。”
苏星尹却不屑道:“我看林姑娘未必肯做小,就算肯,林城主视其为明珠宝玉,恐怕也不会应允。即使你休了所有的妻室,求着落清妹妹嫁给你,哼哼,也悬!”
顾朗也不生气,双手抱在胸前冷冰冰地回了一句:“我不逞口舌之快,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宋席梦道:“天快亮了。”他说着便把纸条小心地收了起来,放入怀中。
苏星尹连忙把纸条折起小心翼翼地收到衣袖里,低声道:“快撤,我可不想被人瞧见三个大男人窝在一个女子的闺房里。”
顾朗道:“喂,明明是我先发现的,怎么让你拿去了,宋席梦。”
顾朗嘴巴里嘟囔着,这两人哪里还管他啊,早就跑得没影了。顾朗当下虽是又气又恼,但也没敢多呆,只得撤了。
夜色逐渐退去,东方的鱼肚隐约有了一个轮廓。
三个人三条路直奔一个地方,就是林城主的住处。
“不能进。”长廊上站着两排护卫,腰间都挂着一柄七星钢刀,为首的护卫统领喝道。
“劳烦通报一声,我有事与林城主相商。”苏星尹神情有些焦急。
顾朗与宋席梦这时也出现在了门口。
顾朗撇撇嘴道:“有事?你能有什么事!”
宋席梦完全不理会二人拌嘴问道:“林城主此刻在北苑吗?”
护卫统领道:“城主不在,不过城主吩咐,你们有什么事可以去找东香。”
宋席梦道了声谢,便转身离去。
二人见状也跟着离去,顾朗嘴角一翘,道:“越来越有意思了,还真是不虚此行,处处有惊喜。”
“怪了,大清早的人会去哪儿了?他早知道我们会来?不然为什么让我们去找东香?”苏星尹脑袋嗡嗡作响,他甩了甩犹如浆糊一般的脑袋,心道,“一团乱麻,不知道他们二人有何打算呢!”
苏星尹抬头向他们二人望去,目光最后落在了宋席梦的身上,“嫣然对他可以说是一往情深,如果有朝一日她发现宋席梦不爱她了,她会怎样?”苏星尹不敢往下想了。
宋席梦加快了脚步,他以为自己不会对一个小丫头动心,可是现在他却如热锅上的蚂蚁。他迫不及待的想要了解关于清儿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