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行委婉地表达了可儿的意思,若是说到死,他实在是担心皇上会承受不来。
皇上本来以为又是女儿不小心伤到哪里了,听到不是受伤才松了一口气。可细想起来,发现“离开”这件事也很严重啊!
“女儿啊,爹爹保证,以后不会有任何人伤害你,就算是你的母亲也不行,爹爹,不,朕觉得不会允许的!君无戏言!你要相信父皇啊!”皇上的脑海里最先想到就是,十年前赐死她的事,觉得女儿可能还没有释怀,便这第一次在女儿面前,以一国之君的身份说话做出承诺,只希望女儿可以安心。
见女儿听到后,什么反应都没有,依旧是呆呆地站在那里,皇上又觉得可能她在意的不仅仅是那件事,急忙补充道:“女儿啊,你想离开,是不是担心不能适应皇宫的生活啊?没关系的,如果你不习惯的话,你之前在外面怎么生活的,回去了依然可以那样生活。父皇都不会管的,你怎么开心怎么来,好吗?”
“爹,妹妹是说,这里没有她在乎的!”商寒插了一句。
皇上只觉得心头被插了一刀,忍着泪水,捧着可儿的脸说道:“女儿啊,你怎么可以这么说呢?还有我们!难道爹爹和哥哥你都不在乎吗?你真的不能原谅我们吗?”
皇上的心意,可儿如何不能感觉到呢?就是因为深刻地体会到,所以不敢看他,所以犹豫,所以一个人在内心不断地纠结!
“万事万物皆有缘法”“有因必有果”
静善大师的声音在心底响起,可儿终于抬头看向皇上和商行,不一样的眼睛,同样的疼爱、不舍、愧疚还有怜惜。
可儿在心里问自己:“难道我真的要以商羽的身份在异世活下去吗?”
揉了揉隐隐作痛的眉心,深深地吐了一口气,对上皇上和商行期盼的目光,可儿无奈地说道:“好!我答应你们,我不会主动离开的!”
这是她所能做出的最大让步了。
虽然她不是真正的商羽,但遇上这样好的父亲和哥哥,她还是有点舍不得的,或许老天在换一种方式弥补她对亲情的缺失吧。
皇上听到可儿不会离开,便大喜过望,一把将她搂在怀里,颇有种失而复得的感觉。
很明显,皇上是忽略了“主动”两个字,可在场其他的人却是敏锐地捕捉到了。
商行心里清楚,要妹妹一下子放弃执念是不可能的。不过好在她已经答应不会主动寻死了,只要以后多注意保护,再加上父亲和自己的疼爱,想来妹妹最后还是愿意好好活下去的。这样一想,商行的目光也变得柔和很多,伸手摸了摸可儿的脑袋。
如此温馨的氛围,商寒既没有加入,也没有打扰,仿佛那三人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只是静静地看着。面上是风平浪静,心里却是冒出很多疑问,纷乱不堪。尤其是对于那个妹妹,他不知道为什么她对于死如此执着,甚至在父皇做出那么大的承诺下,只是答应不会主动离开,也就意味着如果有人想杀她,她不会逃也不会躲。
世上怎会有人这样不在乎生死?换作是看遍繁华、阅尽世事的老人,也不一定有这种觉悟。更何况,她还只是一个十四岁、尚未及笄的小女孩儿呢?
还有,如果她真的一心想死,又为何在沧音寺隐匿生活了十年?
此时的可儿在商寒看来,就像是烟雾缭绕的群山,看不清虚实。
虽然一切还有待观察,但是这并不影响他现在做一个好哥哥的样子。而且,如果再呆站在那儿,父皇又要发难了。
“妹妹,还有我呢!皇兄一定好好疼爱你、保护你的!”商寒笑着走了过去。
可儿本来想吼一句“你少在那里虚情假意”,又考虑到现在温馨甜蜜的氛围,便忍了下去。干脆扭过头不看他,眼不见心不烦。
商寒装作没看见一样,依旧笑吟吟地看着她。
“拜见皇上、殿下、公主!”
消失了许久的贴身侍卫墨砚突然出现在院中,虽然是单膝下跪,但明显有些支撑不住,摇摇晃晃。身上的衣服也破了很多口,浓重的血腥味驱散开来。
处理了那些黑衣刺客后,商寒就去门外检查过尸体,当时并没有看到墨砚。
“怎么回事?”商寒冷冷地问道,薄唇禁抿,散发出一种压迫感。
“半个时辰前,属下收到情报,说是杀手门的掌门携大队人马朝沧音寺赶来,说是要取公主的性命。杀手门的掌门从不轻易出动,这消息着实引人怀疑。于是属下便想先行过去查探消息,再回来禀报殿下。谁曾想来者真的是云掌门,属下学艺不精被发现,几番苦战才杀了回来!”墨砚到的时候,便看到了院子和房间里的惨状,明白这里只怕也遭到了刺杀,深感失职,“属下没能保护好殿下,请殿下责罚!”
“杀手门?云掌门?”商寒眯了眯眼,掩去眸中滚滚的杀意,嘴角上扬,带着嘲讽的意味,“如今江湖上的人是越来越不把我们皇家放在眼里了!”
可儿也不知道杀手门云掌门在江湖上是什么地位,不过看到皇上和商行眼中转瞬即逝惧意,心里大概有个数,也不由地感叹道,这个商羽公主得罪的人还真是不一般啊,买通那么厉害的杀手组织来杀她。看来要想在这里活下去,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不过无所谓,正合她意。
起初她也只是因为皇上和商行的疼爱才决定留下来的,但她并不打算永远待在这儿,尤其还是身处异世、投身皇家。异世的社会规则她搞不懂,皇家的权利相争她也不想参与。虽然答应了不会主动离开,但是若是别人来杀她、送她离开,未尝不是一个好方法?
尤其是经此一事后,那些人一时半会儿还杀不了自己,自己也可以在短时间陪陪皇上商行,做一个好女儿好妹妹,全了他们的情意。等真的到了那一刻,也不欠他们什么了,自己也可以彻底得到解脱了。
“怎么,有人请到那么大的杀手组织来刺杀你,你很高兴?我的好皇妹!”
可儿一想通,整个人都变得明媚很多,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这在目前血腥肃杀的氛围中便显得格外醒目了,商寒的感觉本就敏锐,便一下子注意到了。
糟了,太得意忘形了,可儿在心里恨不得抽自己几下。
“妹妹,你还想离开吗?”商行最先问道。
看着商行突然放大的瞳孔,可儿急忙解释道:“哥哥,没有啊!你别多想了,我只是看到大家都关心我,很高兴而已!”
急中生智,可儿在心里给自己点了个赞。
“是吗?”商行还是有些不相信。
“当然了。一直以来,羽儿都是一个人,没人关心我,没人在意我。”像是回忆起辛酸过往一样,可儿顿了顿,又接着说道,“如今虽然知道了有人想要杀我,但是羽儿却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来自亲人的关心,所以很高兴!”泪珠夺眶而出的同时,嘴角却扬起一抹笑意,灿烂绚丽。笑与泪都在同一张脸上,看上去却分外和谐,但也更惹人心疼。
皇上又哪里受得了女儿的眼泪,急忙用衣服擦拭,哄着说道:“不哭不哭!你是我们商家的女儿,以后商家的人都会对你很好的,我们会永远关心你的!”转头便对着商寒骂道:“你这个哥哥怎么回事啊!不会说话就别说,好好的,又把妹妹弄哭了!”
“爹,算了,二弟也不是故意的。他也是关心妹妹的安慰!”商行出言劝解道。
“老大,你不用帮他说话。他从小就这样,跟他那狠毒的母亲一般模样,见不得你妹妹好!”商寒的脾气,皇上也是很清楚。到现在为止,他也不相信这个儿子会真心待妹妹。
“爹,母亲她也是有苦衷的…”
“好了,不要说他们了,没得扫兴!”皇上出声打断,又看了看满院满屋,一片狼藉,对着身边的奴才吩咐道:“去,收拾两间禅房出来,给老大和羽儿住!”
“是,老奴这就去办!”一旁随侍的李公公退了下去。
商行无奈地看着商寒,商寒则是示意他没事。反正只要遇到他这个妹妹,父皇怎么看他都不顺眼。这么多年,他也就习惯了。
商寒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墨砚,吩咐道:“你先下去养伤吧,其他事先不用管!”
皇上也知道墨砚是商寒的贴身侍卫,不过他对这个儿子都不怎么上心,一个侍卫就更不在意了。管他去哪儿,与他无关,他也懒得问。
墨砚退下后,商寒出言提醒道:“父皇,您以后还是唤皇妹‘安宁’吧!毕竟,您刚刚重新册封她为‘安宁公主’,老是用原来的称号,怕是有些不妥。”
见商寒刚刚没有反驳自己,现在的态度又十分恭敬,皇上的脸色也好了一些,不过一听到他的建议,蹙了蹙眉:“可是我已经习惯叫她羽儿了,安宁什么的,还是不习惯。”
商寒自是知道自己这位父皇平时一直不注重皇家礼仪规范,一家人私下在一起的时候,更多的也是以“我”自称,完全不摆皇上的架子。不过好在公共场合,还是会注意,母后和自己也就没有追究了。可是看现在这个趋势,难保父皇不会公共场合这样叫。
“父皇,如果您唤她羽儿,会无意间提醒世人十年前的事。照现在这个情况来看,无论是对我们,还是对百姓,都应该把这件事烂在肚子里。”
十年前的事一旦提起,丢的只会是商帝国的面子,商寒很清楚这一点,他也不希望因为这件事让商帝国落了口舌。
商寒的思量考虑,皇上又如何不懂呢?只是从女儿出生,他就一直这样叫;后来,女儿“死”后,羽儿这两个字更是成为他的执念。在他看来,“羽儿”这不仅仅是两个字,更是寄托了他对女儿的全部爱。
可儿也不忍看到皇上如此纠结,温声劝解道:“没事儿的,爹爹,名字只是一个称号,无所谓的!”
皇上看了看云淡风轻的女儿,又看了看一脸坚持的儿子,叹了口气:“早知道当时就不该用名字作为封号的。那好吧,就…就叫…安…”showContent("132188","288444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