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暮溪满心愧疚的自责为什么一工作起来就忘乎所以,连女儿都忘记准时去接,而另一边,沈初蕾却在津津有味的讲着下午自己与那所谓的“老爸”来来回回的过招和对他不屑一顾的评论:
“妈咪,那个聂董事长就是聂涛吧?是那天下午跟你谈判的人吗?唉,真人没有照片好看哎……”
“哦,我猜啊,照片肯定是修过的……现在电脑这么先进,猴子也可以修成人咯!”
“妈咪,你都不知道那个聂涛有多笨!居然拿出只阿狸来逗我,当我三岁吗?真是太好笑了!”
“唉,妈咪……你当年怎么会跟这样的男人在一起,如果你找一个又聪明又帅的,我的基因岂不是会更好嘛!”
……
沈暮溪实在忍不住了,她突然觉得,这孩子平时都在自己房间里研究些什么?不做功课吗?居然可以早熟到这种程度!阿狸是三岁孩子玩的……听到这话她也有些哭笑不得,沈初蕾小朋友是什么意思?嘲笑她妈咪当年选男人的智商只有三岁吗?
她放下手中正在看的文件,无可奈何的看着女儿问道:“蕾蕾,干嘛这么说你爸爸?”
谁知小丫头歪过头来,弯弯眼眉藏着一股笑意,那种似笑非笑的神情,简直跟刚刚她口中那个既愚蠢又幼稚的男人如出一辙。本章节由芗`忖`暁`説`網www。XiangcunXiaoshuo.com提供百度搜索暖色小说网沈初蕾笑着反问道:“怎么了老妈?说他你心疼吗?”
“不是!”沈暮溪只觉得身体里有火星乱窜,对她怒目圆瞪,“你这孩子,从哪学的这些!不管怎么说,他是你爸爸,你们之间的血缘无论如何都改变不了!你对他该有最起码的尊重!学校里老师怎么教你?是不是要孝顺父母啊?”
“哦……”沈初蕾不服气的噘起小嘴,抬起眼睛看看一脸严肃的母亲,也不敢再嬉闹,只得悻悻的回房间,准备洗澡换衣服上床睡觉。沈暮溪心中一阵难过,眼前不由得又闪现着这个小丫头那些懂事体贴的瞬间,女儿一直是个善解人意的小女孩,这既让她骄傲,又让她心酸。
等女儿彻底睡熟,她拨通了他的电话。电话那头的声音稍显兴奋,电话这头的她心里却落寞无边。她在深夜里约他,他本就喜出望外,又听得她说约在她家楼下,他更是头一次理解了“天上掉馅饼”的含义;而她心中乱的很,那些缠绵缱绻的过往又像野草飘飘荡荡缠住了她心间,尤其这夜深人静,她望了望床的那一边,空荡荡冷冰冰,一如七年来没有他的她所面对的一切。
她的泪不知不觉掉下来,心中期期艾艾都是他从前给她的快乐。而时钟敲过十二下,那肃穆单调的声音像是灰姑娘丢在台阶上那只水晶鞋,从前都是不真实的,现实的丑陋也需要她勇敢面对。那些骏马南瓜车,不过是些肮脏的老鼠,他曾为她编织的美梦,破灭之后终究也会露出仇恨那张青面獠牙的面孔。
她快速下楼,他已在她家楼下等候,看样子来了不短时间,地上已有几根被踩灭的烟头。她轻轻皱皱眉,鼻子里轻哼一声,说道:“这么多年了,就是改不了这个毛病!”
他双颊有些泛红,羞愧的低下头,笑笑说:“对不起啊……其实,其实我戒了好几天的,我家里都没有烟味了,就是为了蕾蕾以后回去住……”
“哎,打住!”沈暮溪两手交叉横在他面前,一双似怒非怒水杏眼紧瞪着他,夜间的她卸了妆,似是卸掉了白天那冰冷冷的外壳,脂粉未施的俏皮样子显得更是好看。聂涛看愣了神,一时间竟像是回到了七年前,却又听她叫到:“聂涛,今晚约你出来就是想跟你谈这件事!拜托你,以后不要去接蕾蕾放学了,我不希望今天下午的事情再出现第二次!”
他看着她,忽然之间觉得很陌生,心头凉了半截,然而还是勉强笑笑,争辩道:“我去接我女儿放学,难道犯法了吗?即使夫妻离婚了,爸爸也有探视女儿的权利吧!”
“你那叫探视吗?”她反问道,“今天下午在学校门口闹的还不够大吗?聂涛,我请你为女儿考虑一下,她刚刚从台湾来,对香港的一切都不熟悉,她现在最需要迅速融入一个新的环境。可你下午在校门口那么一闹,你让她的老师同学都怎么看她?她该怎么去面对别人在背后的议论?你还让她怎么好好在班里待下去!”
“暮溪,我……”
“聂涛,我已经跟你讲过,我不希望你来打扰我们的生活!我跟女儿过的很好,我不想这种日子再被毁了……”
“我怎么会毁了你们!”他有些气急败坏,本以为是个浪漫多情的夜晚,本以为她也始终对他难以忘怀,才会在这夜半无人时约他喁喁私语,本以为她怀念着从前那些美好,即使有仇恨相隔,她也能记得在她失忆那两年他是如何对她温存体贴……可现在,她居然要拒他千里,把他们之间的一切撇的干干净净,断的彻彻底底……他做了几个深呼吸,平复着那剧烈的心跳,而绝望已开始爬上他心头,就像那弯剪刀似的冷月爬在树枝上,蒙着淡淡的、凄凉的圆晕。
“暮溪……”他哑着嗓子说道,“回到我身边吧,让我补偿你们……暮溪,其实我父亲已经不在了……”
听了这话,沈暮溪心中一动,只听他继续说道:“三年前他就去世了,在墨西哥……暮溪,我一直都没让他回香港,当年他去加拿大也是偷渡过去的。我不敢让他回香港,他是通缉犯,更是你不想见到的人……暮溪,我知道你是觉得我在花言巧语骗你,可我说的句句是实话,我爸爸也是孤苦一人在墨西哥,一直到最后……”
“你别说了,我不想听!”她背对着他,眼眸中闪着盈盈波光,原来时光可以带走一切,却终究带不走她对他的情愫,他对她的眷恋。她硬起心肠对他说道:“别跟我提聂方,我不想听关于他的一切事情,他是死是活与我无关!”
“我知道你还是不肯原谅他,可逝者已去,你再计较又有什么意义?”
“意义?”她冷笑,转过脸直视他道:“意义就是,我可以时刻提醒自己不再上你的当!”
“暮溪!”
“好了好了……”沈暮溪摆摆手,不想再说下去,说的再多,也只是些无意义的辞藻堆积,更何况,这都是痛。她看着他,那样子似是在诀别,他恍惚间又回到多年前,皇后码头她开车撞向他的那一夜,她也是这样,冷冷的如一道流星,她的决绝便是那流星的尾巴。
“什么都不要再说了,”她冷冷说道:“聂涛,我不会再跟你在一起,女儿也不会,你还是死了心,别再来打扰我们!”
“如果我不死心呢?”
她心中对他的厌恶又增添了几分,这个男人怎么这么难缠!她白他一眼,没好气的答道:“如果你不死心,那我就再明明白白跟你说一遍,你听好——就算山无棱天地合,就算时间停住日夜不分,天地万物化为虚有,就算春夏秋冬不再变换花草树木不再凋残,我也会跟你分手!分手,分手,分手!你听明白了吧?”
聂涛愣住,顿时哑口无言,只默默看着她转身离开的背影,心像陷入了一个无底洞,不停的掉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