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蒙蒙的天空,笼罩着整座默城。寂静、空荡的街景似是在控诉着,这座城的落寞。
这是恒远第二次来默城,一切都变化不大,城池静谧,街道空旷,厚厚的灰尘给整座城池都披上了一层灰色的纱衣,脚轻轻的踩在地面上,会留下一双深深的脚印。当进来之时,青云祖师就已经交代清楚了任务--默城异变。所以每个弟子都很自觉的分开,或者是与相熟的一起结伴。尽管知道在外面有长老们在监视着默城中的一切,互相敌杀并不可能,但偶尔陷害暗算之类的却是难防,彼此都戒备着。十个弟子,俨然分成了三派。以毂阜煊为首的有四人,恒远师兄弟三人,以及其他中间派的三人,每一方各选一岔路,就此分开。
沙沙沙,尽管脚步声已经放得足够低了,但在如此安静的环境下,回声依然清晰可闻。不过让恒远奇怪的是,他们已经将这条街道走了大半,却连魔煞的鬼影子都没见到。这已经足够恒远他们暗中生疑了。“要不要去这房子里面看看?太奇怪了!以前我第一次历练的时候,还没走几步,魔煞就四面八方的狂涌而至,当时把我真是吓了个半死!”八师兄像个孩子一样,有什么说什么,心里憋不住话。
“确实是挺奇怪的,我当初进入这默城的时候,魔煞基本可以说是无处不在了!但如今的情况就像是,魔煞们都不见了!方师弟,你上次来的时候也是这样吗?”叶洛也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还问起恒远上次的情况。
“上次我来的时候,也和你们所说的一样,如今确实是很反常!”恒远答道。
“走走走!我是不想猜了!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樊晟师兄性子急,已经不想再对这事乱猜了。不等两位师弟反应,就随便找了一间店铺,推门而进。吱呀一声,青绿色的木门发出极其晦涩的声音后,门开了,光线透过推开的门扉,照进了昏暗的室内。浓厚的扬尘在那斜射而进的阳光中忽升忽降,忽明忽暗。似是在证明,这间房子已荒废了很久。屋内的灰尘要比城内少了很多,只有很浅的一层,叶洛用手指在木桌上轻轻一划,印痕犹在,露出原本的底色,青得自然,青得明亮。屋内的丝绸布料俱是排放整齐,只有少量的几匹散落于地。一切都保持着初时的模样。看得出来,此间店铺还没有修士来光顾过,不过恒远看了一下,这些布料都很普通,樊晟脚尖没在意的踩了布匹一下,转瞬就化成了一堆的灰尘。光鲜犹在,只是内里已经在岁月的侵蚀下,俱化成灰。樊晟对着摆放在面前的布匹轻轻一吹,果然,化成烟尘四散,顿时就呛得恒远他们止不住的咳嗽。就在这时,从那堆化成灰的布匹后,突然遁出一只魔煞,刹那间就扑在了樊晟的身上,“cao!”樊晟大声咒骂!恒远他们也顾不得咳嗽,听到师兄的呼喊声,赶紧上前帮忙。
“砰!”一重物重砸于地。樊晟已经将那突袭的魔煞弄了下来。只见地上正有一只残废的魔煞,从脖子以下俱没,只有一颗头颅,不过,仍是未死,在它那超长的嘴巴里,黄色的利齿正吧唧吧唧的嚼着碎肉,红色的鲜血顺着狠狞的嘴角缓缓流下。从断掉的脖颈中,还流出一团团的碎肉沫。再看樊晟师兄,从脖颈到胸口,已经撕咬下好大一块的鲜肉。鲜血正止不住的往外渗流。但这并不是最令人忧心的,而是这伤口,在脖颈处,利齿咬下的部分,血液已不再鲜红,而是暗红,现在已渐变成黑色。“师兄,你中毒了?”恒远惊呼道,但樊晟却是未有理会,此时正盘膝坐于地,一阵阵白色的水汽从他的躯体中透体而出,但他的脸色却是并未向着好的态势发展,肤色逐渐的转黑。而这时,一只手突然穿透了樊晟的腹部。一大滩的黑血猛的往外喷出,直接晕死,黑气立时就不受阻碍的,渐向整个脸部上方蔓延。
恒远和叶洛在这异况发生的第一时间内,就立即奔往樊晟的身后,叶洛首先就一剑砍下那只穿透樊晟腹部的黑手,恒远再一棍直击那魔煞的背部,心脏从胸腔中透体而出,那魔煞立即就化成一堆骨架,这是无头的只有上半截躯体的魔煞,显然,这和刚刚那只突袭的脑袋是一体的,再看先前那只脑袋,被恒远揍成肉浆后,利齿竟然还能独自活动,但自心脏被取出后,这幅坚挺的利齿,终是快速的腐朽,化为一地的碎骨。“叶师兄,方师兄的情况不妙啊!”恒远抱住樊师兄的上半身躯体,只见黑气已经蔓延至灵台处了。叶洛看到这一幕也是非常的焦急。但也没有任何的办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樊晟被黑气侵蚀而死。“不会的,一定有办法的!”恒远有些似入魔般的大吼道。而这时,樊晟的灵台处正焕发出闪亮的光芒,看得出,这是他的意志在和黑气作着最后的搏斗,但这只是垂死挣扎,光芒在经过最初的璀璨后,慢慢在黯淡,黑气入侵灵台,只是时间问题。但恒远和叶洛却是什么都做不了。谁也不会想到,初进入默城,就有人受伤亡命,而且这人还是实力并不低的樊晟师兄。从被咬到现在的身死,一切都是意外。
最终灵台之光彻底的黯淡,黑气弥漫至整个面部。“走吧!”叶洛轻声说道,语气中充满了悲伤。恒远却是犹有未觉,将手中刚刚取出的魔煞心脏塞进了樊晟的口中。“既然师兄你是因它而死,那么就让它给你陪葬吧!”湛蓝色的心脏像宝石一般,绽放着动人心魄的光彩。随着嘴巴重新闭合,光彩隐没。
在满地的灰尘中,樊晟师兄就这样永远的闭上了眼。只能先存放在这里,待离开的时候,再带回外界。灰色的天空并不会因为一个人的死亡而哭泣,更不会欢喜,它就是平平淡淡的,无始无终。
“魔煞们都离开了这里!先前的那只魔煞只是因为残疾,才没有离开!我想我们应该接触到了真相的边缘。”叶洛的口气淡淡的,但神情却仍有些落寞,和恒远一样,毕竟是同门的师兄弟,眼见一个鲜活的生命就在这短短的时间内消亡。不难过,是假的!“嗯!”轻声回应了一下,算做回答。自踏上修炼之路后,恒远还是第一次近距离的体会到生命的脆弱,威胁无处不在。就连一只普通的魔煞,在大意之下,也会轻易要了修士们的性命。这也给恒远好好上了一刻,让他明白,天外有天,抛却浮躁。修炼才是正途!
满布灰尘的小屋中,在恒远他们离开后,室内重又恢复黑暗。但忽然,一炬光线突然划破了黑暗,照亮了整片空间。但又很快的,暗淡了下去。灰色的气流从樊晟的尸体中涌出,最后将他彻底包裹。与此同时,在默城的魔煞聚集处,偏殿中,血色的肉茧中传出有节奏的阵阵心跳声。就在这时,肉茧上突然裂开一道小口,从内遁出一道血色的红光,迅疾而逝,眨眼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