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轩辕赋前脚刚走,纪规传后脚就带着轩辕赋的旨意来到了月桂阁。
竟是要给她提位分的,虽说只是一级到了贵嫔,可叶汐墨也是始料未及的。仔细想想昨晚的情景,却又觉得虽是意料之外,也还算是情理之中。
轩辕赋能主动给她升位份,叶汐墨自是高兴的,这说明经过昨天沈贵妃等人的刺激和她的倾情出演,在轩辕赋心里两厢一对比她的地位又上升了一些。可贵妃连降四级,黄荣华几乎付出了性命,宫里众人难免心有戚戚,在这样一个当口她却不声不响地被提了位分。
叶汐墨心里很清楚,这下她是难免站到风口浪尖上了。
“娘娘,奴婢说句大胆的,您此时升位份有些打眼,还是低调小心些的好”锦言在叶汐墨要去昭明宫请安的时候,附在她耳边轻轻说了一句。
经过这些日子叶汐墨已经完全信任锦言了,有时也会把一些要紧的事交给她做。叶汐墨肯信任她,不仅是因为经过观察她算得上忠心,更是因为她身上有一种长居深宫的聪慧和警觉。比如此时,月桂阁众人都沉浸在主子得到皇上恩宠的喜悦中,连一向谨慎沉稳的和铃此时嘴角都挂着笑,她却肯提醒自己要格外低调小心。
叶汐墨深深地看了锦言一眼,不再是以往那种没有温度的眼神,而是带着一种看自己人的温和,“本宫晓得了”,不再多说,聪明人的好处就是你不用多费口舌她就能完全明白你的意思。
锦言深深拜了下去,“奴婢恭送娘娘”。
叶汐墨没有看她,转过头带着和铃和美景去了昭明宫。
一进昭明宫,叶汐墨就发现今天的气压不是一般的低,确切点说,是对着她的气压有点低。
“叶妹妹今日气色看着比往日倒是好一些”,没想到竟是一向装出一副大度模样的皇后先开口了。
“皇后娘娘气色也不错”,叶汐墨表情不变,对上皇后的眼,不卑不亢。
皇后宽大的袖子遮住了攥紧的手,“是么,借妹妹吉言了”。
皇后心里实在是对叶汐墨恨极了的,刚刚才把沈盈眉拉下马,虽然还是个昭仪,可也是连降四级,跟原先的贵妃没法儿比了。谁知一大早儿,就来个叶汐墨来给她添堵,昨日冬至节那样的节日皇上本应宿在昭明宫的,可皇上偏偏留在了月桂阁,今儿又给叶汐墨升了位分,让她怎能不气!
千算万算,到底还是把叶汐墨这个狐媚子给算漏了。再一想,前一次宫里的赏花宴,秦若珊失了孩子,冯月灵连降数级,可叶汐墨也是升了一级。
当初还以为叶汐墨是个没脑子的,现在再看,没脑子又怎么会一点都不被宫里的这些事儿牵连到,反而别人出事儿她还得了便宜,真是好本事啊!如今皇后已经把叶汐墨当成沈盈眉二号了。
见叶汐墨如平日那般冷冰冰地坐在那里不再接话,皇后强迫自己露出一个与往日并无甚差别笑容。
日子还长着呢,不管怎么说沈盈眉那个女人不用每天摆出让她恶心的贵妃姿态了,看来那黄思然还真是有几分本事啊,她手里拿捏的那件事也确是好使。
沈盈眉今天如众人所料并没有出现,也是,她做贵妃时嚣张跋扈掌人生死,吃穿用度堪比皇后,是何等的风光。如今虽还是个昭仪也算高位,可是要用这个昭仪之位面对她曾嘲讽打压迫害过的后宫三千佳丽,怕还是不大行。
叶汐墨想,若自己是沈盈眉,在这时也是宁愿躲起来被人嘲笑缩头乌龟也不愿出来做这个众矢之的的。
不过沈盈眉这种暂避风头的做法,也让叶汐墨看到了机会。这段时间可以说是对付沈盈眉最佳的时间,既然已经确定沈盈眉以后肯定是要想法对付自己的,叶汐墨就不打算给她这个东山再起的机会。
只是得想个万无一失的法子才行。
太后依然称病不用请安,如此安静,倒是有些奇怪。
叶汐墨请安后回到月桂阁,倒是已经有意想不到的人在殿里等候了,竟是昨日才上演了一出大戏的黄荣华。
后宫里的女人生命力实在是让人称赞,昨日还奄奄一息今日竟能拖着残破的身子下床走动。这黄荣华身上裹着一件青黑色带帷帽大斗篷,面色枯黄,眼神绝望如行将就木之人。一夜之间,看起来竟是老了二十岁。
叶汐墨想不出在这时黄思然来这里要做什么,她们并没有什么交集,唯一一次说话也是在昭明宫那不愉快的请安。
黄思然看见回来的叶汐墨,绝望的眼神中一瞬迸发出希望,就好像溺水的人看到了救命稻草,虽不知能否得救,可还是欣喜若狂的。
“我们单独说说话好么”黄思然用一种卑微到近乎哀求的语气虚弱地开口。
叶汐墨听锦言说她已经在此等了好一段时间了,如此看来定是有什么极要紧的事。
叶汐墨思考片刻,就让宫人们都出去了。陪着黄荣华一起来的木槿似乎有些担心,黄荣华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就让她也出去了。
“今天来找叶贵嫔,我有一个不情之请,你一定要听我说完”好像说一句话就要用去她极大的力气,现在已是有些虚喘。
叶汐墨没有出声,由着她说下去。后宫里最不应该有的就是同情心这种东西,她们这一些女人谁也没法说哪一个更可怜。只是在这一刻,面对一个用这种语气这种神情的女人,叶汐墨实在是不想落井下石。
同时天涯沦落人!
“我父亲只是一个从四品的侍郎,我原本不必非要进宫来淌这趟混水,”黄荣华脸上慢慢地有了些表情,似是怨恨,似是不甘,“只是我父亲在我选秀前投靠了贵妃的父亲”
叶汐墨打断了她,“你与我说这些又有何用,黄荣华还是回去好生修养吧”,这些事情已经算得上是家族秘辛,想要知道肯定是要付出代价的,叶汐墨正在衡量。
“不,你听我说完,你放心,我已经这个样子了哪还有力气害人”因为说得太急切,黄荣华有些喘不上气来,颤巍巍地端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才好些。
“我未进宫时曾有一个青梅竹马,我二人互相倾心,本来都在商量谈婚论嫁了,谁想到我父亲突然要我进宫”泪水已是划了下来,都如此模样了竟还对那时念念不忘。
叶汐墨这次没有打断她,这种事如果被揭发出来,可是一个欺君之罪,黄家满门抄斩都不为过。黄思然现在说出来也是在表忠心让叶汐墨相信她,可是她到底有什么事非要说给叶汐墨听不可,或者说到底会有什么请求,叶汐墨实在想不通。
“这事儿不知怎么让皇后查出来了,她用这事儿威胁我。我不能看着黄家因我灭门,更不能看着那人再因我受到什么牵连,只能答应帮她设计贵妃。贵妃确实让我服过青天莲,我不知她竟会有后手,也因此才有了昨日后来那一出儿,我是被皇后逼得没法儿啊”黄荣华无力地握紧了拳头,一种对自己的生命无法掌控要任人摆布的悲哀深深流露出来。
“你既然怕皇后对黄家不利,又怎么不怕贵妃对黄家做什么呢毕竟你父亲可还在她父亲手下做事呢”叶汐墨淡淡地抿了口茶,仿佛完全以一个无情旁观者的来提出自己的疑问。
“皇后若是揭发我,以沈家的势力,黄家必死无疑。可是沈盈眉,我帮她做过的龌龊事都留着证据呢,这也是我来找你的原因,你能不能帮我把把木槿送到黄家,我与家里通信的法子沈盈眉都知道,现在定是在那儿我等着呢。而皇后,若是她知道我手里有这些东西,定是会拿来彻底扳倒沈盈眉,不会管我黄家死活的。”
叶汐墨注意到,黄荣华已经不再称呼贵妃了,而是有些嘲讽地喊她沈盈眉,也是,沈家算是把她推进这黑漆漆的后宫的罪魁祸首了。
看叶汐墨不说话,黄荣华又开口,“这件事你不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