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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鱼雁之书(1 / 1)

第九章鱼雁之书

荒唐的人生和不荒唐的梦,坎坷的现实和生动的彼岸。你在哪里,我在哪里。

——题记

又一次在篮球场上,我近期关于楚熙的发现告诉了侯霸天,侯霸天又转告了屠士昭,然后我们三个沉默了。

我们都意识到,他的生活经历充满了坎坷,他来自小县城,很辛苦地考入这所重点大学,他可能没有父母关爱,没有钱,在这个城市可能也没朋友。他一个人承担着生活和学业的重担,所以在饱受苦难的他看到我们三个在十分愁苦地诉说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就像一个抱着杜海涛的病人看着三个活蹦乱跳的壮士在路边各自倾诉手里的女士手提包有多重一样。那种心情,再加上一点偏激的态度,应该是想腾出手来扇这三个白痴一巴掌。

在楚熙看来,我们就是这三个不知足的白痴。所以破口大骂。

而我们三个,尤其是屠士昭,怎么可能任凭他瞧不起?所以屠士昭打了他。

“我们是不是太过分了?”我看着侯霸天和旁边的屠士昭。虽然他是个心胸不够开阔的人,并且有时不能理解别人有权力和他不同,但现在他是弱者。我忍不住要同情。

“打就打了,过去的事,就让它随风而去吧。”侯霸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抿了口豆浆。

“这种人就该打!”屠士昭理直气壮地往椅背上一靠,黑色紧身T恤凸显出完美的上身肌肉轮廓,旁边一桌女生里已经有几个人盯着屠士昭而忘了夹菜。“因为家境不好,就摆出一副全天下都欠他的臭脸,打他还算轻的!”

得了,没法沟通。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我打定主意,要转移注意力。于是我的主要精力放在学习高数,闲暇时间读一些拗口的哲学、美学,按时上课,锻炼身体,回宿舍和侯霸天闲聊他的新女友们。一切都很充实,一切都按照应该有的轨道有条不紊地稳稳滑行。

只是没胃口吃饭,偶尔会辗转反侧,无法入睡。一想到照片上变得更漂亮成熟的孙浣靠在别的男人怀里,我就坐立不安,抓耳挠腮,愤怒气闷得无以复加。起初我只是在校内和空间里面发各种欲言又止,指桑骂槐,暗含玄机,以及伤春悲秋的状态,分享各种类似“女生,如果你身边有这样的男孩,请珍惜”的帖子,并且满足于每天浏览故旧新交们的留言回复聊慰我还未恋就已失的内心。

我这么做的动机是,希望孙浣能看到我的状态,更希望有一天她能告诉我,她跟体委已经分手了。而事实上,体委过几天也晒出了和孙浣两人在乌镇的照片。

我绝望了。

我的这种状态持续了一段时间,直到屠士昭实在看不下去,某日夜间,十分冷静地打电话给我,说你TM再发骚就莫怪老子拳脚无眼。

我果然不敢再发这种状态,因为十个我都打不过屠士昭。我绞尽脑汁试图想要想象出一个可以威胁到屠士昭的方法,结果,我放弃。我只能骑在单车上翻着大白眼,默默注视着屠士昭开车出入校园。

强权和暴力虽然不是解决问题最好的方式,但起码是最直接有效的方式。事实又一次证明了这个颠仆不破的真理。

不过,我依然对等待着,等待着,总有一天能抓住屠士昭的小辫子,好好威风一把这个信念充满信心。

为了让自己能按时睡着,我晚上总要去跑个五千米,把自己累到大汗淋漓,回来迅速冲个澡,然后倒头就睡。

此外,我还大脑一热加入了学校的文学社,参加以中文系学生和各大院系文艺青年以及神经病们组织的各种活动,包括秋游香山,吟诗作对之类。

听闻我居然在大好的周末跑去跟着文学社混,张戈摸摸我的额头,说你小子疯了吧。侯霸天则拱拱手,说失恋出诗人,恭喜我们寝室要出一位诗人了。

于是我真的相信自己能写出深情无限的现代诗来。

摄于屠士昭的淫威,我不敢去QQ空间和校内分享转载那些带着各种照片的日志了,转而开始在文学社的豆瓣小组里灌水,盖楼发诗。因为屠士昭这种粗人从来不上豆瓣。当然,为了自己的颜面,我用了笔名。

这段时间,我还在小组里面结识了一个名叫“薤易稀”的牛人。我们结识的起源是我对她笔下那些散文或者诗歌五体投地的崇拜。作为新近的诗人,高考作文能得50分的一个文学爱好者,我曾经自诩是理科生中比较有文化的文艺青年。但读了她的文章与诗歌,我深深感到自己渺小得只能给人家提鞋。

她的文字很清新,叙事或渲染心境之外,总能感觉到复杂难解,又缭绕不散的哲思。她用文字理解各种人的生命逻辑,从乞丐到明星,从小白领到大老板,从穷学生到富二代。

正如她自己在文中所说,她想求一道无束缚的灵魂,阅尽生命悲欢之后,寂灭于最痛的此岸。

我被她的文字吸引了。我相信,文字能流露人的秉性,直通人的内心,而且,总有些与内核相关的东西,是装不出来的。能写出这种文字的人,能感同身受得体会生命艰难的人,一定有一颗特别美,特别善良的心。虽然从那张卡通猪头的头像和简洁得几乎啥也没有的资料除了能知道她是我们学校的学生之外,推测不出其他与这位薤易稀的真实身份相关的任何信息。但在我心里,这位薤同学,一定是个好同志,好朋友。

渐渐地,刷她的日志成了我像刷牙洗脸一样的例行日常,留言评论,查看回复也成了一项必备活动。她的回复一直都很及时,一个多月下来,翻看聊天记录时,竟然发现我们已经从杜甫聊到菲茨杰拉德,从诗词歌赋聊到人生哲学,从宇宙爆炸论聊到十二星座。

我不想探究她究竟是谁,在哪个院系,长什么样子。我想,一旦得知,这种神秘而美好的感觉,能海阔天空神侃的状态,就会荡然无存吧。

我珍惜这个神秘的朋友,而她也一样。

鱼雁往还,与君成约。

在这段苦行僧般的日子里,我终于想明白一件事,并且更加了解我自己。

爱情的本质里绝对首先是对双方个人魅力与价值的相互肯定。我在第一环节就败了,我的痛苦来自“我喜欢你,你为什么不喜欢我”这个最愚蠢的逻辑错误,而根本上是我的自我价值和魅力被否定的痛苦,其次才是失去如今出落得更加漂亮的孙浣之无限惋惜。

Bytheway,我是一个为了面子可以不要爱情的懦夫。

我刚报了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学好习,锻炼好身体的信念,做了立志成为祖国的好少年,父母的金饭碗的准备,一个十分讨厌的不速之客闯入我的生活,而且阴魂不散。

不,准确地说,是闯入我们四个人的生活。我们四个人,分别是侯霸天,屠士昭,我,还有楚熙。

不知不觉已经深秋。

学校里还是有不少女生穿着短裙到处招摇,尤其是在澡堂附近。

通往澡堂的路经过篮球场,因此一到下午四点半之后,尤其是夏天,篮球场里绝对爆棚,篮球场贴着路边的长椅上一改情侣霸占的常态,坐满了汗流浃背的男生以及男人们,比如小江和老山。他们不是在搞基(也不排除这种可能),而是看从这里路过去洗澡的,以及洗澡回来的各种穿着睡裙、超短裤以及小吊带的女生,一直看到内分泌失调。有些女生不知是脑子被挤了还是故意显身材,薄睡衣且无胸罩,堂而皇之经过篮球场,于是蹲守在长椅上抱着本破书的小江和老山们更加面红耳赤,口干舌燥。

侯霸天从来不去澡堂——他嫌弃公共澡堂,于是办了张昂贵的健身卡,但是从来不健身,只去健身房的精装单间浴室洗澡。

我在落单的时候一度以能看到短裤吊带的女生们为由诱惑侯霸天跟我同去,侯霸天像看一个火星人一样瞟了我一眼,“切!”

我蓦然想起,他是一个有过N多女友,每周都能在画室盯着身材姣好的luo模画一上午的混蛋。

于是,某一天,我跟喋喋不休的张戈拎着澡筐到公共浴室门口,正顺着台阶走到一半,迎面走出来一群花花绿绿的女生,我跟张戈像往常一样闪到旁边让路,可是,张戈走开了,我却十分尴尬地停在了原地——

因为我澡筐里的一瓶大毫升压盖沐浴露的压嘴,不小心勾住了刚出来一个穿着超短裙女生的内裤……

我不知道是力学和空间以及在角度包括速度上怎样的巧合弄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而这个女生,居然是郑小璐。我已经听到张戈在旁边倒抽冷气的声音,以及周围穿梭来去的各种目光以及掩盖不住的笑声。

我的脸迅速红到了耳根,一边用澡筐挡着郑小璐被压嘴掀开的超短裙,一边准备把压嘴拔出来。让我几乎要绝望的是,被压嘴勾住的内裤,是那种淡粉色丝薄,有着镂空花纹的质地,而压嘴居然嵌入在镂空的蕾丝花边里。我扯了一下,不但没扯出压嘴,反而把郑小璐内裤的蕾丝花边勾开线……郑小璐扭转身子好不容易把压嘴扯出来,我如释重负,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麻木又迅速地一连跟郑小璐说了几个对不起。郑小璐抬起头,眼睛里几乎要冒火。

好吧,鬼使神差地掀了这种时候,被骂几句,或者被扇一个耳光,甚至被揍一顿,哥都认了。

我低着头等着一阵暴风雨,随即就听到了郑小璐愤怒的呵斥声。

“张戈!再笑一下老娘扇死你!”

郑小璐平时娇滴滴的声音现在像一声炸雷在我头顶响起。

啥?我没听错吧!

原来她愤怒的目光居然是冲着张戈。

澡堂事件以郑小璐扬长而去,张戈和我一脸菜色进去冲澡的结果画上了圆满的句号。张戈一边洗澡一边大着嗓门抱怨。

“你小子掀了她裙子,她居然要扇我?她脑子没事儿吧?”

我黑着脸恶狠狠地瞪了张戈一眼,“你敢再提这事儿,哥就把你偷拍的那些外语学院美女照片一把火都烧了!”

第二天早上,学校的林荫大道,遇上在我身边骑车呼啸而过的小江。他特意减速停在我身边,十分神秘地瞧着我:“听说你在澡堂门口把系花的裙子给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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