湮灭的粉尘之外,破风声从远处呼啸而至。
恢复清明的天空之中,一道紫色的惊雷从天炸落,雷云翻滚,已成废墟的田野炸出一个狰狞的深坑。
年轻男子眼眸突然睁开,破空声从他耳边炸落,顺着他的脸颊擦过去的,还有那一把全身漆黑的长枪。
废墟炸开的泥土散开之后,一身黑袍出现在烟雾之中。
烟雾散尽之后,意料之外的结局,但却在情理之中。
黑衣下的脸庞阴沉,那身黑袍如今已经撕裂,整一身都显得狼狈不堪。
但他的身躯依旧挺拔地站在了他的面前,举起的右手扛起了整片天地。
或是说完全成功了他必杀的决心。
夏离满身狼狈,崭新的衣袍已经撕裂,但他很高兴。
他救到了他想要救到的人,他也遇到了他想杀的那个人。
满身狼狈,看似弱势占尽,但夏离的脸上却是欣慰欢喜。
从容不迫,白衣波澜不惊,但眼眸之中尽是深沉。
滴答。
一滴新鲜刺眼的血液落在脚旁。
年轻男子的眼神变地冷漠,冷漠地没有感情,漆黑的瞳孔之中那一身狼狈的身影让他变地阴沉,还有那压抑之后的沸腾血液也开始燃烧起来。宿命之中的敌人,终于光明正大地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必死之人却没有死去,果然一个变数便能改变既定的结局,所有的一切都归根于这个天地不容的罪恶之人。
在规则之中,他为罪恶,自己便是正义与神圣,也是罪恶的裁决者。
漆黑的长枪萦绕着紫色的雷电,锋利的枪尖斜插刺入大地。
夏离的眼眸冰冷,张手一吸,泥地溅开,长枪落入手中。
“必死之人。”
异口同声。
两人都将对方视作必杀的人。
不止他的血液,夏离衣袍下的身躯在轻轻颤抖,那冰冷的血液也开始剧烈地燃烧。
“合适的相遇,对你我来说都是种快感,一位神圣的少年,颠覆规则的变数,你必定会死在我的手中。”
年轻的男子脸庞露出温和的笑意,清秀的眉目间泛起炙热的杀机。
夏离细眉微微挑起,轻声道:“你们两个先退后,这笔账我会帮你们要回来。”
“我站在了这里,那么谁也没有资格左右你们的生死。”
一步踏出,长枪剧烈地颤鸣,枪身呼啸而过,半空之中泛起了紫色的流光。
夏离的眼眸冰冷,黑衣随着长枪一晃而过,枪头直射咽喉。
根本没有任何的话语,出手便是雷霆杀机。
咽喉一寸之前,长枪被莫名阻隔,抬起的手掌一指点在了锋利的枪头之上。
那凶悍往前冲撞的长枪莫名地停止在了半空之中,枪身依旧颤抖不息。
夏离冷笑一声,眼眸闪烁时,年轻男子的眉眼变地深沉。
第二滴鲜血落在了脚前。
指尖前涌出了一滴鲜血。
“两个极其不一样的人,但又却如此地相似。”
年轻男子轻声说道,涌出鲜血的指尖却是按在了枪头之中。
夏离体内气机突然混乱,身形倒滑数步,夏离的眼眸眯起,一拳朝下打落,身形稳定,眼神冷漠地望着前方。
“果然是命中的宿敌啊,从她的记忆中窥探到你的时候,我的血液是如此地沸腾,毛孔无限地放大,我肌肤每一寸地方都在颤抖。这片天地之中你我是无法共存的,我为正义,你必定便是天地的邪恶,当耀眼的晨曦升起时,光芒应该洒落在人间的净土上,但当今耀眼的晨曦中却出现了一点漆黑的阴霾,这一点阴霾将会带给天地灾难,也将会让天地陷入无尽的黑暗,我本以为黑暗便是指你们这些身为变数的人,不甘心屈服于现世之中的人,但只可惜,我发现我错了。”
“成为变数的人并不是天地的罪恶,规则之下能够容许这些变数的存在,这便是合理的,当我看到你时,我幡然醒悟,那个天地最大的罪恶,只是你一人。”
“唯独你一人而已。”
年轻男子的眉眼冷漠,长眉下的目光紧紧地锁定了这个英俊却又如此邪恶的少年。
腰间的木剑颤抖,解开腰带时,木剑已经落在了他的手中。
他的脸上不再有任何的神情,尚未干涸的手指上鲜血滴落在木剑上,一股玄妙的韵味从瘦削有些驼背的身躯中轻轻弥漫而出。
当今的空间之中,唯独只有他们两人而已,这片天地,也唯独只有他们两人。
宿命之中的对决,生死之间的碰撞。
这片天地,能让规则的守护者这般忌惮的,唯独只有规则的破坏者。
杀人,救人。
夏离的心中了然。
那一位在孤城宫殿之中的先生话中所指的救人杀人是这番含义。
救人,救地是自己的亲人。
杀人,杀地是自己的宿敌。
拥有成为统治者资格的自己会遇到规则守护者所创造出来的傀儡,这些人,都不允许自己的存在,这些人,都在害怕自己,害怕自己会扭曲改变这片天地的规则。因为这些人只能遵循天地的规则,也只能这样按部就班地活下去。他们理想的国度世界,就是依循规则存活无数年,任何人都要在规律之中存活,从诞生直至死亡,所有的轨迹都被锁定。
在他们的眼中,自己便是害群之马,首当其冲的有那一位春秋大帝,也是他将整个春秋文明盛世拉入了万劫不复的地步,所以天地最高的规则守护者才会如惊弓之鸟这般地害怕,担心整个天地终有一日会被他们这些害群之马拉了下去。他明白这个人身后代表着什么,他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
夏离明白,但是不代表夏离就会认可。
从来,冲突的本质就是理念的相冲。
利益的冲突也是因为理念的问题,看法的不同导致了你我的分歧,分歧最终演变成了剧烈的冲突。
无可避免,冲突一旦开始,只有一方的死亡才能宣告结束。
但即便是死亡,理念的冲突也不能停止。
“抛去其他一切不说,你和我站在对立之面是因为我和你脚下所踩着这片土地的缘故,也是因为我和你之间的身份,我明白,但我不会认可。”
夏离的眼眸冷酷,甚至变地无情。
“我们之间所在的地位并不是对等的,你是在忌惮我,害怕我,扭曲规则,破坏这个天地,这是你要杀了我的原因,命中的敌人,听起来是很直接,但是在我眼中却是这么可笑,冠冕堂皇的理由伴随地都是对于隐藏在深处的害怕,你是在害怕我会有一天颠覆你们的存在,你害怕你们的存在失去了意义,这会让你们无比难受甚至不能接受这样的恐惧,只有将我们这些变数抹除了,你才能安心冠冕堂皇地继续你这可笑的理由。”
“没有谁是生来便是敌人,命中的宿敌,理所当然地可笑。”
“连我的名字都不知道,我就成为了你的敌人?伤害我的朋友时,你的理由就是这般可笑?”
夏离张手一吸,长枪落在手中,沉重的杀气席卷了整个天地,夏离的眼眸变地冰冷。
这一战,只有一个人能够活下来。
死亡,便是输者的归宿,所有的一切都是这么直接简单。
年轻的男子同样眼神冷漠地望着眼前的这位英俊的男子,连眼神中流露的杀意都是这般地不可共存又是如此熟悉。
但此刻的他,突然垂下了紧握木剑的右手,问了一个古怪的问题。
“是罪恶让正义诞生,还是正义孕育了罪恶?”
“你是在让我解答这个问题?”
夏离眯了眯眼,年轻男子微笑地点了点头,开声道:“可以说说你的看法,你说的话也存在一定的意义,存在即是合理,规则也并非是铁律一般的存在,在大流之下必定会存在不同的呼声,若一味地抹杀,也并不可取,但变数也分好几类,如你这样的便是罪恶般的变数,凭借自我心意行动,将来必定会打破规则,对天地造成无数的损伤,这片天地已经经不起任何的折磨了。”
“腐朽的理念必定会随着时间灭亡,每个人都是凭借自己心意行动,所谓的自由便是来去自如,能够拒绝一切自己不愿意的事情,你看看这片天地,有人愿意成为别人的傀儡而存活?这些凭借心意行动的人在将来某一天不会打破规则?不是他们不会,而是他们还没有成长到那个地步,每一个人都是渴求自由的,正义与邪恶又如何会有先后之分,正义与邪恶从来就是对立共存的,正如黑白,正如天地,正义的本身就会存在一定的罪恶,而某种罪恶是为了捍卫一定的正义,正如春秋之时的盛世灭亡,这位千古大帝真的就是暴君?将春秋一手拉入人间地狱的真地就是这位曾经勤政爱民的大帝?三教之时圣人无数,每一位都是拥有大学问大道理的强者,但为何战争冲突还是会源源不断?”
“观念的冲突才是造就伤害的根本。
夏离冷笑,阴冷笑意泛起时,长枪再次破空射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