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飞。快带若羽下山去。”战圈中楚子轩厉喝了一声。
烤昏了脑子的楚飞被喝声猛的惊醒。抱起已然热昏过去了的楚若羽发足往山下狂奔。一路上尽是厮杀的人群。并沒有人顾及这对逃命的少年少女。
來打酱油的白蒙情知这酱油是打不成了。山顶传來的热浪和月光下织成一片的剑影昭示他。楚渊楚子轩和正主打得很激烈。他看着自己带來的三千兵马被砍得七零八落的样子。一贯温和的他也有些狰狞起來。撇下所剩不多的士兵。飞身上了山顶。
灼热的气浪把他烤的顿了顿身形。拿衣袖挡了脸往战圈里飞掠去。
楚渊手上的凤羽剑幻化成千条火红剑影。如一尾尾美丽凤羽。正向着曲痕刺去。热浪正是由剑身散发出來。
“你这是练的什么诡异功夫。”白蒙皱眉嘟囔了一句。提剑杀向曲痕。
他问的是楚渊。
楚渊却沒有答他。
白蒙的加入。令局势瞬间一边倒。本來曲痕应付楚渊和楚子轩已经有些吃力了。加上白蒙。他便彻底应付不來了。只是他那一手武功确也诡异。十指如钩。勾出一道道森然冷气。道道都有着可开山裂石的力量。
苏浅若在这里。必然会在心底里叹一句:唉。生不逢时啊。这样的人肉搅拌机搁在我们那个世界。那得省多少能源啊。
只是这样的人肉机器也扛不住楚渊白蒙楚子轩那样的三大高手围殴。须臾。被热的汗如雨下的曲痕怒道:“你们三个人打我一个。嫌不嫌丢人。”
这人说话还是相当幽默的。
楚渊甩出又数十道火红剑气。笑道:“丢人。不知道那词是什么意思。蒙太子。你知道么。”楚渊极少笑。一笑起來却很好看。在这样无数道剑气纠结的诡异气流中。更如彼岸花般妖艳瑰丽。
白蒙招牌式笑了笑。“不知道。太学里的夫子并沒教过。我那时也不甚好学。许是夫子教了。我沒认真听。”
两人闲闲的调侃在剑气犹如实质的打斗中显得很是诡异。
楚子轩无奈的笑叹了一声。这两人啊。都是有着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沉稳品格的。这两人的加入却让他有了喘息之机。
别人看不出。他自己却知道。初初提剑上來的时候。他哪里是什么处于上风。人家压根儿就沒把他当回事。逗弄他呢。他都打得快精疲力竭了。人家还沒正经出招过。
曲痕彻底被激怒了。手上的力道瞬间大了数倍。数十道气柱向三人狂猛打來。
楚渊闪身躲避。心里凛了凛。这人似有使不完的内力一般。居然把内力凝成气柱做武器。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他记得在一本古书上有记载。有一种术法。可以聚无形为有形。化有形为无形。他当时并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后來他武功大成。一手内力可以毁山开石。亦可以凝水成冰。化气为剑。他觉得那所谓的术法不外如是罢了。现在他倒觉得眼前的曲痕使的武功和那个有些相似。他的内力有竭尽之时。看这曲痕的内力怎的似无穷时呢。
呃。那本古书搁在宗祠里。很早的时候就被苏浅顺走了。真是个财迷心窍的丫头。
他想起这一节嘴角便不自觉露出点笑意。
楚子轩一个不慎。挨了一闷棍。那强大的气柱确实有如实质的棍子。打在他后脑勺上。和挨闷棍有异曲同工之妙。他身形晃了晃。强忍着沒有倒下去。招式却有些松散。手上的剑也使得有些虚。
他此时在与不在其实已经沒什么要紧了。
以着楚渊的实力。其实不必要三人围殴人家一个。只不过多费些时候力气罢了。打上个几个时辰。总有能灭了曲痕的时候。但有白蒙这个免费劳力。使着极趁手。不使白不使。三人围殴一个。说出去不光彩。但如果沒人说。也沒什么不光彩的。
况且三人又都不是好面子的。也无所谓光不光彩。
那就一起殴吧。
楚渊扫见楚子轩手上不稳。劝道:“三叔。你歇一歇吧。”
“是了。轩王爷也累了。正该去歇一歇了。”曲痕费力地躲开一束剑气。擦了擦额头被烤出的汗滴。
“又不是让你歇。你瞎高兴个什么劲儿。先想想怎么保命吧。”楚子轩斥了一句。手上的剑稳了稳。
“保命什么的。其实都是浮云。轩王爷不觉得本座是不惜命的么。本座不过是奉命來取你们的命。自己的命倒沒什么紧要的。”曲痕邪肆一笑。
楚渊三人齐齐一惊。这话什么意思。
楚子轩劈出有力的一剑。嗤笑道:“这世上会有不惜命的人。简直胡说。既然你不惜命。那就留下你的命好了。”
强大的内力撞击下。弱一点的人连呼吸都困难。几人却还依然悠闲谈笑。
楚渊已经敢肯定这人的武功距自己还是有些差距的。但他并沒有一击必杀的打算。他很想看看这个曲痕的武功到底是不是如那本古书上所述。只是种术法。所以只是一味虚力缠斗。
若沒有楚飞的再次出现。胜负已定。
楚飞把若羽带下山。然后做了个让自己后悔一生的决定。
他很担心山上的战局。更担心自己的老爹。在把若羽带到百里之外后。看看天已大亮。把若羽交给随护而來的百名士兵。他掉头又折回了南彩山。
巳时末。终于踏着满山的尸首到了山顶。闷热的气流令他几乎窒息。眼前白光闪耀俱是剑影。以他的修为。根本辨不清这热浪來自于谁的手笔。在他的印象中。他的老爹。他的太子哥哥都不曾用过这一路武功。至于白蒙和曲痕的武功路数。他并不了解。此时他尤其担心这强大到骇世的内力來自曲痕。
离得近了些。才发觉灼热的剑气中还夹杂了数道阴冷的气柱。忽冷忽热的强大气流令楚飞忽而如置身熔炉。忽而如置身冰窟。身上的内力自然而然地竖起一道护身屏障。凭借着这座屏障他又往前近了近。
“飞儿。滚蛋。”楚子轩的厉喝声传來。
楚飞的耳中却只听得到强大剑气和内力碰撞的声音。振聋发聩。他老爹的喊声淹沒在巨大的声响中一丝不闻。他又往前近了近。忽然数道冰冷的劲力射过來。他一下子被冰寒的利锋冻住动也不能动。
“飞儿。”楚子轩焦急地喊了一声。提着剑奔了过來。
楚渊的凤羽剑立即挥出一道剑光。堵住了曲痕追过來的身影。曲痕十指弹出数道气柱朝楚渊打來。楚渊挥剑挡了上去。曲痕却直直地朝剑身撞了上來。白蒙的剑从曲痕身后也杀了上來。两人都疑惑了一下。
曲痕是在找死。
疑惑的空当。曲痕却已经撞上了楚渊的剑身。楚渊本能的闪躲。曲痕半边身躯擦着剑身而过。鲜血立时迸流。汩汩流血的身躯却速度极快地扑到楚子轩身后。数道阴冷的气柱齐齐打向楚子轩和楚飞。
时间只在一瞬间。楚渊甚至來不及阻止。白蒙却惯性地一剑刺穿曲痕的后心。更來不及出手救援楚子轩。
感觉到身后的阴冷锋利。楚子轩來不及躲避。奋力挥出一掌。将呆若木鸡的楚飞打出战圈之外。身后的锋利袭來。如数招呼在了他身上。壮实的身躯立即洞穿出百十个血洞。鲜血激射。骨肉横飞。那一双睿智的眼睛本能地瞪大。凸出。
他尚未倒下去。曲痕便咚的一声倒在了他面前。气绝身亡。一柄长剑贯穿心口。腰身被切做两段。
凤羽剑尚滴着鲜血。拿剑的手有些颤抖。一贯淡漠的人。第一次情绪失控。
“三叔。”一声急吼。秀挺的身影扑了过來。搀住了要倒下去的身形。然而血已经流的太多。回天再也乏力。
飞出去的楚飞挣扎着爬起身。踉跄着奔过來。当看到那一副残破身躯倒在楚渊怀里、连句话也沒來得及说的老爹。他一下子傻了。扑在父亲身上。抽搐着。颤抖着。嗓子却暗哑着发不出声音。
鲜血沾染了他一身。湿透他的衣衫。他被父亲的血染成血人。
來打酱油的白蒙看着这一幕也不禁为这少年难过起來。
这少年一辈子的心结算是解不开了。他的父亲因他而死。且死的如此凄惨。
收拾战场。山匪全数战死。昆国的兵马也全军覆沒。楚渊带來的兵马仅剩护着若羽沒加入战斗的百余人。
无疑。这上千山匪全是死士。是抱了必死的心态候在这里等着楚渊围剿他们的。而山匪的头目。曲痕。乃是最大的死士。
他们从一开始就沒打算活。
一个武功那么强大的人。却甘心做别人的死士。不能不让人对那个幕后之人心生惧意。
白蒙带着种种猜疑和恐惧。与他仅剩的两名护卫回了白凌城。
楚渊带着楚飞。以及楚子轩的尸首。还有曲痕的尸首。于百里外会合了那百余兵马和楚若羽。马不停蹄朝乾州城奔驰。
他最后决定带上曲痕的尸首。是因为那个人。他觉得她应该有兴趣看一下曲痕的尸首。
八月十六日清晨。一行人在一片哀痛声中进了乾州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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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琅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