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宇很难得地在凌晨3点半的时候醒了过来,孤家寡人的他并没有那么多繁琐的相送和道别,他只是背上旅行包,提着画袋就走了。
小区门口,那是经常和小婵约见的地方,那件事过去已经两天了,不知道她是不是还会害怕?本想和她道个别!但小女孩的她也许会不舍,也许很快也就会把我忘了吧!
此刻的天依然漆黑,街道被路灯光照得通黄,刘宇身上也被披上一片昏黄。这时是全城最安静的时候,刘宇就这样提着画板袋静静地走着,他也没有刻意去打破这片宁静。
不坐头晚上的车就真的赶不上今天早五点的车吗?
当然不是!事实上,作为明清时期重要港的H市发展至今,已经不可阻挡地形成了长江下游地区重要的陆路交通枢纽,即使是凌晨,国道边上也依旧是熙熙攘攘,涌动着各行各业的人,在这里最不少的就是奔波于附近城市的短途客车。刘宇作为H市的原始居民,又怎会不知道这些呢!
四十多分钟后,当刘宇从客车上下来的时候,天空已经不再是刚开始时的那般漆黑,这时刚好四点五十,距离火车开车还有十分钟。算准了时间,刘宇匆匆地向着火车站走去。
令刘宇没有想到的是,此时列车居然还没开始检票。人不多,但也不少,都老老实实地在排队等待。显然是列车又晚点了。
要说发生在中国的有趣现象,那么候车室排队一定算是一条。明明,还没有开始检票,明明还有很多空位可以选择,但是一旦有人往售票口跑去排队的时候,那些袁恩淡定的人就再也坐不住了,一个个都会争先恐后地排上去,生怕落在人后。而且一旦队伍形成了,就算是站在那里等一个小时,也不会有人离开自己好不容易抢到的站位。此时刘宇眼前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
刘宇并没有跟着大众排队,而是找了个座位坐了下来,百无聊赖的他习惯性地观察起周围的人来。
在他前面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她正排着队,一身标准的肥肉被紧紧地装进了一件旗袍款式的衣服里,表面浮起很多个游泳圈,再配上那一头的黄色红色交杂在一起的卷毛。实在是让看客们感到一阵的不可思议。
在那个卷毛老女人前面的是一个摸样普通但颇为健硕的青年,从他的低垂着的脑袋和无力的手臂可以看出他已经在这无聊而又单调的候车室里等待了很长的时间,由于是背对着他,所以刘宇并没有看到他的脸,他背后背着一个宽大的旅行包,包口的拉链竟然很粗心地半开着,真是很明显的一副邋遢摸样!
移回了目光,是晚了刘宇一步进入候车室里的年轻夫妻,他们对列车晚点的事已经咨询过车站的工作人员,所以也没有像其他人一样蜂拥地去排队,而是找了个座位不慌不忙地做了下来。年轻夫妻相对而坐,恩爱的样子也着实令人羡慕。
......
看着这些个不同年龄、不同神态的人们,刘宇恨不得现在就拿出纸笔开始速写。存在的即是合理的,自然的就是最美丽的。在刘宇的艺术中,没有美与丑,有的只是一种感觉,一种只要看着画,就能体会到的情绪,美丽或丑陋,愉快或悲伤。
刘宇坐得和年轻夫妻不远,这时见到那女人忽然趴在男人的耳边悄悄地说着什么,然后男人马上向着排队的人那儿扫了一眼。
刘宇好奇,也跟着看了过去。这一看,他顿时明白了,原来那个胖女人肥嘟嘟的手正悄悄地在翻动着她前面那个年轻男人的背包。
原来他的那个包是那个胖女人偷偷打开的!那个年轻男人显然是疲惫极了,一时竟没察觉。
肥胖女人和他靠的很近,加上时间长了根本没有人会怀疑,刘宇开始有些心急,这个时候要是上前坏她好事,指不定会被这种小人给惦记上,可能还会被反咬一口,说自己是贼!
做好事,见义勇为,从刘宇九岁开始就不干了,为什么?因为那一年H市被炒的风风火火的扶老人事件说的就是他!那时候他家还很艰难,家人还都沉浸在一片底糜和痛苦之中。而就在这时,却偏偏还摊上了官司,年幼的刘宇怎么也没想到扶起一个摔倒的老人是这么的危险。那次惨痛的经历后,刘宇虽然没有放弃自己的准则,但他却更加了解了世界的不简单和人心的险恶。
刘宇选择了简单的生活,却并不代表他是个简单的人。这时,窗外隐约想起了火车的轰鸣声,他灵机一动。
“车来了!”刘宇借着这个时机飞快地插到了前面的队伍里面,完全不管不管其他人鄙视的眼神。
“喂喂,年轻人怎么这么没素质啊!到后面排队去!”**队的一个中年男人很不爽地说道。
“哦,噢,不好意思啊!”说完就提起东西又跑到后面去排队了。在车站里就有这样的现象,明明还没有开始检票,但只要有一个人开始去排队了,就会有一群人跟着,接下来就不得了了,所有的人可能都会过去排队,比起自己,他们更相信群众。即使离开车时间还有一个小时。
在这里,刘宇就是利用了这个心理,自己这个小小的蝴蝶轻轻地一扇动翅膀,接着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向队伍涌来。此时车站内的安静已经完全被打破了。刘宇也注意到那个胖女人已经被迫收手了,年轻男人也已经从迷糊中醒了过来,略带奇怪地看着人群。然后很快就意识到了什么,开始警觉地检查起了自己的背包。肥胖女人见事情快要败露,马上悄悄地离开了。
目的达到,刘宇可不会还笨笨地在哪里排着队,在他看来,在车站候车确实没有任何必要排队,就算是最后检票的一个,估计还能在上车后小喝一杯开水,然后和旁人聊上几句天气什么的车才会慢慢启动。
大约又过了十几分钟,终于开始检票了。刘宇静静地坐在那里等着,等人都走差不多了才过去。
和预想的一样,当到了站台,又等了差不多五六分钟,车才慢慢地开了过来。刘宇随人群上了车,寻着自己的座位坐了下来,便开始假寐。向来喜欢睡懒觉的他这么早起来还真是不太适应。
车也开了好一会儿了,由于还是凌晨,新上车的人在整理好东西后很快就陷入了安静,基本上大家都选择了趴下补眠。然而这时,有一个人却睡不着了,那人就是徐小波。
连续几天的紧张逃亡让他现在看起来十分地邋遢,原本干净的下巴上现在满是胡渣子,眼框里是布满血丝的眼球。他才刚刚上车,看起来却像是一名已经坐了几天几夜车的旅人。
实际上,他从昨天晚上到了这车站里买了票后就一直不敢进候车室,买票可以找人代购,可是在候车室里要是碰上了查身份证就真的玩完了,眼见当时才晚上八点多,离开车时间还早的很,于是他就索性在车站边的大街小巷里溜达了起来。当转悠完之后再回到车站时,时间也才12点多,徐小波已经严重感到时间的难熬。最后他只得找了个隐秘而又相对比较干净的地方小睡了一下。当他看着时间已经差不多了才悄悄地混进了候车室。
但是奈何这一晚下来他确实疲惫到了极点,在人群中的他竟然不小心瞌睡了。迷迷糊糊地醒来后,大惊,自己的东西好像被人翻找过,好在检查之后发现并没有丢东西。但这实在是太可怕了,人最怕的就是对未知的恐惧,对他而言在自己睡着时毫无防备地任人侵犯就是这样一种未知的恐惧!
之后,他心惊胆战的上了车,理应可以松一口气,然后小小休息一下了吧。可是现在的他却更睡不着了。车厢里沉寂的气氛让他有种进了笼子的感觉,这时要是被发现了,可是逃都没得逃了。
一种迷茫无助的感觉在他的心中渐渐产生。他这些天来费尽心思,千方百计地想要坐上火车离开这里,现在目的终于达到了。可是下一步又该怎么走呢?火车是福州开往西安的,若是直接就到西安的话,确实也够远,但是路程漫漫,这么长的时间的里会发生多少变故又有谁知道呢。
车窗外的天色已经大亮,刘宇缓缓地从睡眠中苏醒过来,一抬头就看到了正满脸愁容的徐小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