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6(1 / 1)

一女子便落落大方地上前,随即引起了轻微的骚动。她二十出头,穿着一身浅蓝色的素布短袖旗袍,不大合体,旗袍的下摆也不是摇曳生姿的垂地,得靠高跟鞋的华丽赶衬,当然也不赶时髦,趁机秀出些美腿的风情,它只是随意地垂在小腿肚下,足裸上,岔儿开得根本不起眼,完全没有遐想的空间……然而身材苗条秀丽,亭亭玉立,风韵自成。她留着女学生时尚的短发,俊俏的脸上洋溢着青春的妩媚……总之,她有种天然的风韵,也许,那就是书卷气,这种馨香的气息让她在一身侠气和贵气的兰酊、骄而娇的黄千珊、楚楚可爱、东洋风味的田中之雪面前,竟然能独领风骚。也许,江湖女子虽然出类拔萃,但缺少的恰恰是这种娴静知性的气度。

兆学疚看到两个一模一样的轴胎,忽然心里一阵迷糊……昨晚制作轴胎的时候,只有自己和兰町……四下里,兄弟们怀疑的目光、小榕树震怒的目光,只扎得兆学疚避无可避,下意识地抬眼四下里去寻找兰酊,只是寻不着,远远的又见纳兰小王爷悠远地站在一端,宛如戏中人。兰町,纳兰小王爷……他们之间似乎有一条无形的线,到底是什么呢?三个求婚者……他不知道,此刻他眼里有种疯狂的神采,好像他一直都在拼命奔跑,才刚刚停下来,他心跳如狂,仿佛每次心跳都可能把他击倒,而后,似乎一切都静止了,所有的声和形都延长、分解到无限,心成了一个苍绿的深渊,陷入无穷的惶恐迷糊里。

然而,除了他在自我瓦解,其他的,还是在常态进行中。

那史冰心落落大方,十分坦然:“这制作轴胎还是首推兆少,我是根据别人给我的原料配置数据才烧制出来的。其实我的长项是画瓷,尤其对浅绛紫用心,还望老先生多多教导。”

别人给的原料数据……兆学疚耳边是轰隆隆的闷雷。他忽然想到了拼命三郎石秀,那句“不是我”是在人赃并获的最后一刻才有机会说的。他张张口,确实什么也说不出来。那石秀待潘巧云确是从来都没有异心的,所以他不怕她的背叛和陷害,他只在乎义兄的理解和信任,然而自己到底不是只重义不重情的梁山好汉,所以这“不是我”,或许他永远也不会有机会说了。

黄千珊本能地不喜欢她,锋芒毕露的女子总不会喜欢一个太游刃有余、然而同样出色的女子。她瞥一眼失魂落魄的兆学疚,狐疑满面,就像一只敏感而警觉的猫,显然,她几乎把妆园的人事也圈到了自己的窝里了。

“别人给你的?兆少吗?别不是你自己偷的吧!要知道,江湖上,偷师学艺的罪过不亚于入室行窃!”黄千珊说着不忘杀一记田中龙一。

史冰心的浅笑十分温柔,话儿也聪慧漂亮:“妹妹,我和你,和兆少都是第一次见面,而且,技艺、学问就像瓷器一样,靠人用心打磨才能获得,如果不是心甘情愿传授,是逼不来的。”

黄千珊粉面有些羞红,却是被史冰心那一声“妹妹”臊的,要怎么又不能怎么,一时间不响了。心里就有些怪兆学疚:他曾经大声宣扬分享技艺的必要性,并把仿龙尊图满场分发,这确实是他的本性。想来这轴胎的制作方法肯定也是他自愿自觉散出去的。

兆学疚低头,无论谁看他也算是默认。

那黄老爷子已一手拉了一个,激动得老眼落泪,道:“好,好,好……”

小榕树几乎要当场上前打死那蔫儿土匪,幸而田中龙一更沉不住气,插话引开了注意力:“黄老先生……”

黄老爷子有些着慌,战战兢兢道:“哦,你的是真的,就是我们原来的轴胎,可,可我们都知道,这轴胎应该是属于纳兰小王爷的……在你这里,似乎有些儿说不通。”

小榕树干脆地道:“说白了,老爷子嫌你手脚不干净!”

田中龙一的笑算是绵里藏针:“这轴胎是在下卖来的,我是个商人,不是贼,如果有,也是另有其人。这个人,树老大你不是最清楚不过吗?不不不,我决不是映射慕容前辈,树老大,我是说,这轴胎,是你的一个亲近的弟兄卖给我的,我还以为是您的指示呢!所以,真要找贼,请纳兰小王爷找妆园老大自家里对决,在这里,咱还是说亲事吧!更何况,二小姐自说只认轴胎不认人,既然只有我家的轴胎是真迹,那这竞技招亲就没有什么悬念了,对吧?”

小榕树的脸本就白得发青,眼下也不见怎么着,人忽然跳了起来,长耳帽一甩一甩的,吓得身遭的人都避走,他又口沫横飞地骂:“别跟老子‘咱’,老子宁愿跟树上的叶子,地上的泥土同道,也不跟你和你的同类有嘛瓜葛。”

他历来装不出风度,眼下又恼怒到了极点,这恨的大半儿,是因为他忽然明白,田中龙一的话多半儿是真的,而江湖中最痛恨的,家贼和汉奸,似乎让他都装妆园里,认做人才,认作兄弟了。

田中龙一维持着那个讽刺的冷笑,慢慢地抬手擦去小榕树喷到脸上的唾沫星子,转而图穷匕见地盯住老头子:“岳父大人,事情,可以结束了吗?”

小榕树还待要跳,肩头一重,却是被丁佼扣住了。他的脸愈加青白,看不出变化,丁佼打小看他长大,见他墨黑幽亮的大眼睛黯淡下来,隐隐透出一层血红,心知他受打击已不浅,他恨不得把他藏到身后,马上带回妆园,带回戴门子的怀里,然而……世间有许多事情,纵使再聪明绝顶的人,也得要时间的摸索,经验的积累,成败的教训,才会有柳暗花明、游刃有余的一天。这是老大的宿命。对一个年仅十六的少年,也许太过沉重,太过残忍……小榕树已经镇静下来,冷冷地扫一眼扣在肩头的手,丁佼放手,颇有些悻悻的失落,然而不无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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