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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母子浪8(1 / 1)

西式教育也并不是真正的男女平等:如果说东方的印度仍保留着野蛮的妻子为丈夫殉葬的恶俗、日本的妻子婚礼时的白无垢意味着自己的死亡的奉献、中国女人三寸金莲的咒语,那么,直到这个世纪初,鲸须胸衣,人身监狱,沙漏形体形,仍是西方女人三体一位的噩梦——或许它比东方要先开明一点点,但在原罪的歧视上则更加根深蒂固——他们说,看到苹果掉下来,男人能从中发现万有引力定律,而女人,女人则只会像我们的女祖先夏娃那样,把它吃掉!

神的问题,是每个人心灵的问题,然而,迷信却又似是道德准则的起源……他们相信真的有天堂,那正是信奉上帝的好处,否则人们怎能忍受这尘世的诸多苦难?不幸的是,这样的信念也会使歹徒壮起胆,以从善和上帝的名义犯下滔天大罪。然而,唯一值得悲伤的是生命中实在有太多美丽,多到让这个世界不堪重负……别人可以伤害你的身体,但永远不能伤害你的感情,除非你自己允许——野心是梦想更为直接的表现,将理想喊出来,就成了野心。

阿罗的弥赛亚,不外乎是战神雅典娜,然而,诞生雅典娜的脑袋又在哪里?在这样混乱的世代,谁不需要弥赛亚?犹太的苦难,作为混乱的艰难时势的替罪羊,那已成陈迹的奇冤大难作为背景竟显得如此惊心动魄。

神、人心、美丽、感情、野心、理想、灵魂!噢,上帝的羔羊,你把世界上的罪恶全都带走,却把你自己的宁静留给了我们。约翰马丁,以描绘大灾难事件的巨大油画闻名——《巴比伦的陷落》……个人临终的时候构成了一幅值得概叹的人类画卷:人类的英雄主义或相伴一生的人格缺陷:恐惧、懦弱,苦恼,顺从,伟大,抗争……人在需要帮助的时候最能表现出来的是眼睛。幸存下来的人,又让人想切开他的脑袋,让他的好运气流出来一点,让大家都可以分享一下……在中世纪,人们能绘出灵魂的样子,那是正在离开躯体的灵魂,涡卷一样飘走……灵魂迷失,迷失的一代,或许这就是东方的大西洋,世界大战中灵魂深受创伤的老兵们,胡佛总统曾将他们安排、隔离在大西洋的某些岛屿上。接下来,是二十年代,战后迷惘的一代开始历经纸醉金迷的爵士乐时代……战争是欧美青年一代精神悲剧的历史根源,充当了垄断资本主义的炮灰,通行的道德标准、论理观念、人生理想等等,全都被战争摧毁了,战后的资本主义世界的动荡不安和危机的加深,又加重了他们心灵的空虚和病态的桀骜不驯,他们远离革命,没有明确的社会理想,只能逃避现实,躲进个人狭窄的小天地……深刻的精神危机。

这里,那里,都是放荒的人,自我隔离的人,罪人,病人,男人,女人……我是什么人,你连自己是什么都不知道,竟然还来问我是什么人!

……兆学疚忽然手下一顿,“啪”的一声折了笔尖——阿罗的眼睛闪着狡诈的光,马上探射灯似地一闪一闪照过来,兆学疚咬咬牙,只装着满不在乎的样子,把笔一放,递了过去:“嘿!想就拿去吧!”

他对他有气,他知道,也许自己永远也想不出这样强有力的,却又疯狂得不现实的主意来。为什么呢?因为他只是个少年?因为他比自己更有信仰,因而更加彻底?是的,彻底,或许只有开始拿走人们内在的东西,一次拿走一个希望时,一次又一次,你才能看到那人的内在有什么。

犹太人,有今天没明天的犹太人,本来他很少想到将来,偶尔想起的时候,他会觉得将来既没什么危险,也没有多少希望,可为什么小榕树能让他们振奋?即使是被一心形容为春天的海豹爸爸一样好斗的黑胡子,他好争论,粗鲁,狂暴,可并不难看出,他最渴望的其实是和平,是对休息的呼唤——摆脱混乱思绪的休息,摆脱世界苦难的休息。好吧,退一步说,这种休息或许的确得靠武力来实现——如果说,黑胡子的振奋是因为小榕树身上野蛮的暴力气场让他如获至宝,那么,这个爱财如命的商业少年呢?他聪慧、敏感、富于忧患,就像这海里的珊瑚,危险来了会变色,但除了变色,除了躲闪,没有攻击和防护能力,它只能寄望自身的价值,美丽、富饶,能讨人喜欢,赢得时间和机遇,它会抓住一切机会快速繁衍。默默地忍耐着堆积、累积,直到出人头地,成为化石,坚不可摧。他本来只继承了犹太人的商人本色,一心寄望于用钱来赎买土地,和平建国。然而,因为小榕树,他甚至愿意主动抵押了自己的梦想!不能退缩,否则这会延伸成为背叛,成为可耻的出卖——这是对他整个人格,对他美梦的可怕嘲弄。

然,弥赛亚,上帝之光,兆学疚怀疑自己也是同意上帝的蛊惑的,毕竟那么多年的西式教育在他身上打下了烙印,而你一旦被上帝的魔咒震住,脑子里就会一片陶醉,但缓过神的时候,或许自己的心声却不那么顺从。而在诺亚方舟幸存、苟且下来的一切,都如同舟外的水世界,无垠、凶暴、有着不忠实的流动性。

……据说,犹太人几千年的苦难从出卖上帝开始的,然而,若果没有犹大,耶稣会仍然是个木匠,一辈子布道也不会有几个听众,致死也只是个普通木匠!然而,欧洲人却以基督的名义犯下了无数的暴行:中世纪九次十字军东征,一次又一次的排犹,殖民统治——杀戮,掠夺,战争,征服,伤害,排斥,迫害……所以,尼采早就在断言:上帝死了!上帝被我们杀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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