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南荣晨轩
唐丰在江湖中一直的形象都是除暴安良,仗义疏财的好人。他和苗夲,戚玉衡齐名。虽然武功可能不及其他两人,但在江湖上的声望却有过之而无不及。
唐丰的贴身侍卫李沐来到唐丰门外。当他推门而入见到房间内的景象,只见唐丰腹部插着一把匕首,倒在血泊之中,匕首上赫然刻着:“洛”字,不禁大惊失色道:“不……不……不好了!唐庄主遇害了!”
一时间唐丰庄上下人仰马翻。
锦东春闻听骚乱,马上叫住一个小守卫打探:“发生何事?”
“我家……我家庄主被害了。呜……”小守卫年纪尚小害怕哭了起来。
“可知是何人所为?”锦东春觉得难以置信。
“是……是准少夫人?”
“你说谁?是和蓑衣老人在一起的映儿姑娘,你当真没有听错?”锦东春追问到。
“就是那个女子,早些时候,庄主命我去唤映儿姑娘,我将她带过去,就离开了。可谁想到,那女子竟然杀害了庄主逃跑了。夫人还不在,眼下少爷已经带人去追那个蛇蝎心肠的女子了。”小守卫忿忿不平道。
“蓑衣老人呢,他可知晓此事?”
“他也不见了,下人们都在说……都在说……他把夫人拐跑了。”小守卫声音越来越低。
李沐草草将唐丰下葬,又将众人打发走了,尽管锦东春觉得这事有蹊跷。但多始终不是自己能管的事,只好随众人离开。
不久之后,江湖盛传,唐丰庄少庄主唐熙旡悬赏黄金万两,追杀洛映儿。江湖上稍有名气的杀手都跃跃欲试。不单单是为了钱,若能在众多杀手中突围,在蓑衣老人的手里杀掉目标,那定会名声大噪,这是杀手界梦寐以求的事。
话锋一转,这边,映儿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发现眼前一片漆黑,手脚都被束着,蜷缩在一个空间很小的地方。
突然一道白刃闪着银光出现在映儿面前,吓的映儿顿时清醒过来,映儿睁大了眼睛,才发现那是一条缝隙,这她才意识到原来自己被关到了一个行驶的马车的箱子中。
映儿动了动身子,用脚踢箱子,马车缓缓的停了下来。
当箱子盖被打开的刹那,耀眼的阳光,晃的映儿睁不开眼睛,两个模糊的人影渐渐清晰。
出现在映儿面前的是两个年轻人,不到而立之年。两个人鼻梁高挺,眼窝深陷,看着长相不像中原之人。眉宇间有相似之处,二人的服饰基本一样,一个穿戴整齐,一个却邋遢随性。
“段祥,把她的嘴上的布拿开吧,她好像要说话。”
“段瑞,不是跟你说过要叫我大哥的嘛。”穿戴整齐的人露出不悦。
“你也没叫我二弟,这次,你也错了。”
“好吧,段瑞,这次就算了,下次我们再叫。否则再说一次太麻烦了。”
这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完全把映儿的事忘在一边。
从他们的对话中,映儿得知他们是天下第一镖戚玉衡的得意门徒,二人是兄弟,在镖局中排行第四,人称“段氏兄弟”。大哥段祥生性喜爱干净,有洁癖,二弟段瑞游戏人生。
就在二人自得其乐之际,一个手下过来,在段瑞耳边说了些什么,将一封书函递到他的手中,段瑞读过脸色大变。
二人平时虽喜欢斗嘴,但是真正的兄弟情深。看段瑞的脸色,段祥知道有大事发生。
“信里写了什么?”
段瑞直直的看着映儿,喃喃的道:“段祥,这次的暗标,是个大麻烦。”
段祥从怀里取出一条丝巾,捏住信的一角,写信不知转过多少手才到兄弟二人手中,若不是事出紧急,段祥断不会亲手触碰。
四爷亲启:
暗标为孤女洛映儿,现唐丰庄重金缉杀。杀手顷刻即到,盼保全自身,不负天下第一镖之名。
信鸽儿
“蓑衣老人的养女,唐丰庄的少夫人,杀害六绝之一的唐丰。将整个江湖搅得天翻地覆。我还以为会是怎样一个罕见的绝色之姿,没想到,竟是一个黄毛丫头。”段瑞看着映儿,觉得难以置信。
“此事绝没有这么简单,这件事直接涉及到了天下最顶尖的那两个人,只怕这幕后黑手的目标是总镖头。”段祥心中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段祥,你多虑了,这趟镖的目的地在鄞州,和我们赤城相隔千里。我们只需要将她送达,就没事了。”
傍晚时分,一行人来到了一家名为“趋同”的客栈。
段瑞下马还未走进客栈,段祥将他叫住:“段瑞,住在这里过于招摇,只怕苍蝇们都已经埋伏好,前面有一家破庙,我们在那里歇歇脚吧。”
段瑞深觉有理。还未答话,突然闻听一女子的笑声,这笑声虚无缥缈,却好似就在他们身边。
二人心里一震,同行的护卫皆立马横刀,严阵以待。
一人惊觉这声音竟是从箱子里发出的。
段瑞上前将箱子打开,只见映儿正悠闲的躺在箱子中,神情泰然。嘴上防止她说话的方巾已经被拿掉了。
“小丫头,你笑什么?”段瑞不由得常舒一口气。
“既然来杀我的都是在江湖上有些名气的杀手,自然不会蠢到哪里去,想也知道你们小心谨慎,定会埋伏在你们最有可能去的隐蔽之地。若是我是你们宁可选择在这条闹市,也好过在破庙里成为瓮中之鳖,大隐隐于市的道理还要我说给你们听?”映儿露出孩童般的微笑,仿佛在享受着游戏。
“你这丫头,果真不是常人,一般知道自己被追杀,而且是江湖上最顶尖的杀手。吓得魂都没了。你却如此泰然自若,果真不是省油的灯。”段瑞从坐骑上取了铁链,将映儿的手牢牢锁住,用灰色锦缎罩住,这才将她从车上放下。
映儿也不挣扎,浅笑着看他这一系列的举动。段氏兄弟开路,映儿则在几个护卫的包围圈中,走进了客栈。
段瑞上前和店家商讨住店事宜。
映儿环顾四周,这趋同客栈在规模上虽比不得殷马帮的仟里客栈,但布置的倒是很是别致。墙上的花纹映儿觉得眼熟,但一时月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这客栈分上下两层,一楼坐着许多食客,二楼过道处也有桌椅,应该是显贵用餐之地。客房则在后厅。
“行同趋同,千里相从;行不合趋不同,对门不通。在这‘同趋’客栈里,只怕是门门不通。”说罢,儿咯咯地笑了起来。引起了场食客的注目。
掌柜也停下了手中的算盘,操着一口当地特有的口音道:“姑娘说的在理,我这客栈就是纳八方之人,迎四海之客。管你是达官显贵,还是手束镣铐之人。”说着掌柜看了看映儿手上的灰布,和映儿相视一笑。
“别啰嗦了,快去给我们安排房间。”段瑞闻言,又见掌柜的目光在那小丫头的手上,赶紧转换话题。“麻烦老板备一桌上好的饭菜,再招呼我这些兄弟好生吃一顿。”
护卫在店小二的引领下去偏厅进食,映儿则跟随段氏兄弟来到二楼雅座。这里刚好可以将一楼大堂一览无余。
段瑞在菜上齐后马上大快朵颐的吃起来,反观身旁的两人,映儿拿着筷子对着一盘青菜左挑右捡,无精打采。段祥则干脆拿着手帕在一旁反复擦拭碗筷,却迟迟不夹菜。
“这菜趁热吃,不然就成了凉菜了。”段瑞叹道。
“这馆子人多口杂,也不知这食物脏不脏,你看,只这碗筷,我就擦出这许多灰来。”说着举起手中在外人看来已经擦的发亮的瓷碗。
段瑞无奈地摇摇头,大哥这个性早已经司空见惯了。“那么你又怎么了,丫头,这一路上都很配合。”
“这什锦焖菜做的和老头子相比差太多了。火候过了,失去了原有的嚼劲。还有这道清蒸鲈鱼,这么油,材料本身的味道都被盖住了。一点都吃不到。还有这……”映儿将桌上的菜肴数落个遍。
偏偏映说的有理有据,段瑞想反驳也无从下口,被她这么一说,自己的食欲全无。
三人对着一桌丰盛的菜肴,相对无言,频频叹息。在旁人看来,确是一件趣事。
正在此时,楼下的一阵骚乱引起了三人的注意。
只见楼下一对年轻男女,一群人对着女子指指点点,满口的污言秽语,男子却对女子关切备至,更引来旁人嗤之以鼻。
这二人映儿本是熟悉的。就是在唐丰庄的见过的岷清山谈怀礼和侯淼。
“这样伤风败德的女子,还对她呵护有加,这谈怀礼不愧是有情有义的大丈夫。”段祥嘤嘤道。
映儿看着侯淼娇羞含笑,似乎并不在意自己的处境。愈是这样,映儿愈是气不过。“这个姓谈的虚情假意,那丫头早晚会被他害死。”
段瑞见映儿自己本身一个孩子模样,还叫人家丫头,忍俊不禁:“那女子本就是个灾星,与其担心她,不如担心你自己吧。”
映儿白了段瑞一眼,丝毫不以为意,因为她知道,无论自己走到哪里,老头子都会找到她;无论自己深处何种险境,老头子都会在危急之际出现保护自己。
第二天镖局一行人来到鹰嘴峡,这峡谷地势险要,链接对岸的是一座吊桥。当映儿等人到来却发现吊桥已经被人毁掉。
一行人不得已又回到了趋同客栈,城中派人去修,短则半月,多则一个多月。若是绕路,起码需要三个月。所以权衡之下,镖局众人决定驻扎等待。
趋同客栈二楼有八间是上好的厢房,比普通客房多一个内室。分别以八卦为首字命名分别是震朱门、离朱门、兑朱门、坎朱门、巽朱门、坤朱门、乾朱门、艮朱门。映儿毕竟女儿家,鉴于这次走镖十分凶险,段氏兄弟不敢冒险,便同住巽朱门,让映儿住在的内室。
“段祥,我打探到了。震朱门住了一家四口,一个冯老鳏夫和他儿子一家三口,并无可疑之处;离朱门住一个女子叫睡莲,应该是一个风尘女子。”段瑞端起茶碗道。
“你又怎知她是风尘女子?”听见他二人谈话,映儿觉得十分有趣,便从内室出来插话道。
“你不好好在里面休息,凑什么热闹!”段瑞个性处事洒脱,却从未遇到映儿这样谈笑于生死之间的女子,这等气魄,即使是男子也是望洋兴叹。便喜欢无事和她吵嘴逗趣。
“什么叫凑热闹,这些人可都是为了我而来。我当然要知道都是怎样的一些人。你说啊,你怎知那女子是风尘女子?”映儿也坐下,想拿起一杯茶喝,刚抬起手,手上的铁链却碰翻了茶杯,怎么也拿不起来。
段瑞见状将自己的茶碗递到映儿手里。映儿也不客气,接过畅饮起来。
“那女子着装鲜艳抢眼,又举止轻浮,绝对不是什么良人女子。你看这客栈里的男人,眼珠子都挂在她身上了。”
“好了,说说还有一些别的什么人。”段祥打断道。
“兑朱门里面住了一个戏子叫君子兰。看身段举止,颇有名角风范;坎朱门住了一个书生江墨,不过一介书生怎会住如此昂贵的上房,怕是故意乔装打扮的;坤朱门里住了一个李员外,还有一个小厮伺候着。骄横跋扈,目中无人;乾朱门住了一个青年男子,叫崔江义,此人身份不明,却有可疑。艮朱门是岷清山谈怀礼和那个女人。”段瑞细数店中数人。说到侯淼时都不愿提起她的名字,她的境遇可见一斑。
“这些都不算,还有那些在下房的三教九流,个个都需要提防。”段祥叹道。
突闻门外一阵嘈杂声,三人正要出门查探。段祥却拦住映儿:“怕是有诈,你留在房里,段瑞你保护她。”
“这青天白日,要动手也不急在这一时,我想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好玩的事。”映儿这孩童般的好奇心。
“段……哥,有我们兄弟二人在,你怕什么,走一起出去。”段瑞携着映儿欢喜的出门,段祥也拗不过二人,无奈跟在身后。
除震朱门冯家四口,其余各家均有人出门查看。
只店小二正端着水盆出入艮朱门,映儿担心里面住着的侯淼,这谈怀礼处心积虑的要置她于死地,她却浑然不知。
人多杂乱,段瑞紧跟在身后,终于见谈怀礼护着候淼从里面出来。
“发生何事,你有没有受伤?”映儿赶紧拉着侯淼问道,瞪了一眼身旁的谈怀礼。
“你是映儿姑娘,上次在唐丰庄多谢你出手相救,我二人还未来得及谢你呢。”侯淼见到映儿十分欣喜,连日来路上尽数招人白眼,这是除谈怀礼之外第一个能和自己平等相诉的人。
“不必如此,我教训龙超并不是为了你们。”映儿说的不错,当初她虽然同情侯淼,但出手完全是为了替洛天阳出气。
“还是要多谢姑娘,对了,据说蓑衣老人已经离开唐丰庄已久,相信不日就会和姑娘回合了吧。”谈怀礼插话道。
“你怎知蓑衣老人他此刻就不在这里?”映儿故弄玄虚。
此言一出,在场的人皆侧目。一时间只剩下小二们忙碌的脚步声。
“哟,大爷们都轻着点,奴家还要休息养神呢,否则奴家的花容月貌……”睡莲妩媚的声音打破了寂静。
“你还花容月貌,我呸,这身段还不如我君子兰”说着转了一个身,确实婀娜多姿,摇曳生风。
“一个卖唱为生,给众人取笑,有什么好得意的!”睡莲也不甘示弱,调侃起他的职业。
“哈哈……”君子兰这一笑蕴含万种风情。
“你笑什么!”
“你这卖脸为生的长相竟不如我这卖笑为生的,这难道不可悲,可笑?哈哈……”说着转回房中。
睡莲自觉丢了面子,也摔门回房。
乾朱门崔江义看了一眼映儿也回房了。
“映儿,我想这样叫你,方才我在房里正休息,浑然不知房中的蜡烛烧尽点燃了一本书,闹了不小的骚乱,不过,多谢你的关心。”侯淼热切的道。
“那我叫你侯姐姐,我有一句话要叮嘱你,以后就算睡觉也要睁着一只眼睛,有时候最大的危险可能就在身边。伤害你最深的人永远都是你最信任、最亲近的人。”映儿话中有话,侯淼听的一头雾水。
天色渐暗,段氏兄弟正躺在床上休息,外室的床本来就小,两个大男人挤在一张床上着实拥挤。
突然,一碗凉水打在兄弟二人的脸上,瞬间清醒:“什么人?”
只见映儿坐在茶桌旁。含笑拿着茶碗。
“臭丫头,你做什么?”段瑞搓了一把脸不耐烦道。
“都这节骨眼了,你俩还有心思睡。不出半个时辰,杀手将至。”映儿重新倒了一杯细细的品起来。
“怎么,杀手给你通知了,告诉你今夜回来?”段瑞不屑道。
“你二人真是白长了两个脑子了……”
“你个臭……”段瑞刚要开口反驳映儿,却被段祥拦了下来。“姑娘,请赐教。”
“我问你,今日发生何事?”见二人面面相觑,映儿复又道:“鹰嘴峡的吊桥切口平整光滑,定是有人故意将其切断,将我们留在这家客栈。”
“这点,我也注意到了,应该是那些杀手所为。”段祥推测。
“你还不赖嘛,可你是否注意到那缺口左深右浅。说明下手之人的惯用手是左手。从刚踏入这家客栈,我就观察到,除了这店里的一个小二儿外,这里用左手的只有一个人,就是谈怀里。你们还记得他和我说的话吗,他故意提到老头子,就是你们口中的蓑衣老人不在此处,而且正在赶来,就是要告诉杀手们要尽快动手。这个时间宜早不宜迟就是今晚。”映儿不慌不忙,又喝了一口茶。
“原来如此,那你能如此镇定?”段瑞破有些慌乱。
“哎,这就是映儿姑娘的高明之处,你忘了她在那之后说了什么?”段祥道。
段瑞摇摇头。
“映儿姑娘说蓑衣老人可能已在客栈,这样,一些杀手就不敢贸然动手。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有信心能在六绝手底下全身而退。”段祥解释道。
这丫头能在瞬息之间就能看透他人的阴谋,并做出周密的反击。小小年纪确实惊为天人,不愧是蓑衣老人从小调教出来的人,江湖之大,确实藏龙卧虎。攻心谋伐,比起这小女子只怕是自愧不如,段祥不禁暗暗叹道。
“那他这样做的理由是为什么?难道是为了唐家的赏金?”段瑞不解道。
铛铛铛……传来一阵轻微的敲门声。“映儿,睡了吗?”侯淼来到门外。
三人对视了一眼。
“‘理由’来了!”说罢,映儿过去开门。
“这么晚过来打扰真是不好意思。大师伯他的书烧了,钥匙他带去城东的尘儒书馆。我就想过来和你聊聊天。”侯淼一脸羞涩的坐下。
“这么晚,书馆早就关门了吧。”段瑞道。
“那家老板是大师伯的故交,无事时两人还要对酒赏月的。”侯淼柔声道。
“我说姑娘,我们这里十分凶……”段瑞话说了一半。
“侯姐姐,我们去内室说些体己话,别搭理这两个老男人。”映儿故意打断,将侯淼带到内室。映儿不愿侯淼知道真相,不想打碎她的美梦。就像自己宁愿一辈子也不愿从那个名为洛天阳的梦里醒来。
“映儿姑娘,你真善良。外人只会轻贱我,他们不明白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我从小就失去了亲人,是师傅救了我。但师傅对我很严厉,经常打骂我。大师伯却十分关心我,总是给我偷偷的送药。还给我端来我最喜欢吃的糖糕。其实他不知道,我本不爱吃甜食。”侯淼缓缓道来往事。
“那是为什么?”映儿此时的注意力都在观察周围的动静,只是随声附和。
“我第一次到岷清山见到他的时候,他就在吃糖糕。当时太师傅还在世。太师傅很疼我师傅齐盟信,反而冷落了大师伯,我知道他很不开心。于是我就对师傅说我喜欢吃糖糕。师傅就命下厨总是准备。后来太师父病重,竟执意要将掌门之位传给我师傅,大师伯那段时间终日饮酒,后来……”侯淼突然停住不再说下去。
“后来怎么样了,怎么不说下去?我知道,后来齐盟信突然暴毙。”映儿见侯淼神色异常,方知,这齐盟信的死必有阴谋。为防止侯淼难堪,便掉转话锋道:“当年你的家族惨案,究竟所为何事啊?”
“那时我的年纪尚小,还不记事。好像是因为一本书,叫什么‘齐脉经’。”侯淼一知半解道。
齐脉经现下在老头子手里,难道她家的事和老头子有关?可平日里老头子都会把书让我随意把玩,我有时翻着看看,有时就随处丢弃,甚至还拿来垫桌脚。看老头子不像是十分在意那本书的样子啊,怎会为了它杀那么多人。这其中到底有什么关系。映儿苦思冥想。
“我听师傅说一切皆源于杏林庄,当时杏林庄庄主南荣辰轩,以家传武林第一秘籍齐脉经名扬天下。后来一夜之间就被蓑衣老人赶尽杀绝,杏林庄毁于一旦。传说齐脉经到了蓑衣老人的手上,但却从未见他用过里面的武功,所以便有人猜测他并没有得到这本秘籍,江湖上的无名之辈都对这齐脉经趋之若鹜,家父生前和南荣辰轩私交甚好。这些人就把脑筋动到了侯家。”侯淼说完才意识到映儿和蓑衣老人的关系,不禁觉得有些失言。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那侯家可真是白白遭了祸患啊。”映儿见窗外人影闪过,也无心听侯淼的故事。
“师傅说,蓑衣老人还从杏林庄带走了一个小女孩儿……”
突然一把冷箭射入房内,映儿将侯淼拉到一旁,冷箭险些命中侯淼。情形危机,映儿就将侯淼的话忽略了。映儿拉着侯淼赶到外室,和段氏兄弟汇合。
“映儿,没受伤吧?”段瑞关切道。
映儿摇摇头:“你太小看我了,你受伤我都不会受伤。”映儿的神气模样和此时躲在映儿身后瑟缩发抖的侯淼形成鲜明对比。
“嘿!你这小丫头,真没良心,我关心你,你居然咒我受伤。”段瑞愤愤道。
“你哪里是在关心我,你是在关心你天下第一镖的生意吧。”映儿调侃起来。
“你……”
段瑞话音刚落,一个黑衣人破窗而入,手持一柄长剑杀向映儿。段祥抢上一步,和黑衣人过起了招,这黑衣人长剑在手,段瑞赤手空拳勉强招架。段瑞赶紧取来双刀。和段祥人手一柄。二人双刀合并,竟能发挥大于两人的威力。
三人在刀剑相搏,屋子里明暗交错。映儿拉着候淼坐在一旁,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这两兄弟武功不弱,但不属于当世顶尖。但两人合到一起,想要打过他们也不容易啊。”映儿道。
映儿话音刚落,黑衣人被段祥一脚踢翻在地。段瑞上前将其擒住,“你这小贼,敢动我天下第一镖的买卖,不想活了?”
拉下面纱,正是住在乾朱门的崔江义,他本是个职业杀手,为了唐家黄金万两不惜铤而走险。“杀了这个小丫头,不仅衣食无忧,还能名扬天下。这样的机会,我怎能放过。”崔江义怒吼到。
“废话少说,把他送到衙门吧,这样人身上只怕不止这一条人命,断头台是免不了的。”说着段瑞将崔江义拖了出去。
“杀手抓到了,映儿姑娘可以好好休息了。”段祥浅笑道。
“那个抓到了,这个呢?”说着,映儿举起手中的箭,在段祥的面前晃了晃。
“你是说……”
映儿示意段祥不要继续说下去。正巧谈怀礼敲门。侯淼一见谈怀礼变向飞蛾遇烛火般迎了上去,谈怀礼将手中的书递到侯淼的手中柔声道:“这次千万不要给烧了。”侯淼微笑着点点头。
“淼儿在这里叨扰,实在是不好意思。听小二说有杀手闯入,姑娘可曾安好?”谈怀礼道。
“我喜欢和侯姐姐说话,不觉麻烦。我不喜欢某些人,半句话也不爱听。”映儿俏皮无礼道。
“时候不早了,早些回去休息吧。”段祥赶紧上来打圆场。
送走了二人,关上房门。
“这个伪君子,刚杀人未遂,又跑来装好人。”映儿嗤之以鼻。
“你是说这箭是他射的?他究竟为何要处心积虑的杀你,岷清山一派虽比不上殷马堂富可敌国,却也是家业殷实,一掷千金”段祥觉得难以置信。
“他哪里是要杀我,这箭是射向侯姐姐的。方才他还故意在我们面前摆弄那本书,好证明自己却有去书馆,多此一举。此番他的阴谋没有得逞,只怕后患无穷啊。”映儿想到侯淼见到谈怀礼的神情,仿佛看到了自己。
倘若有一天洛天阳也觉得自己是负累,那索性自行了断,绝不给老头子添一丝麻烦。不会的,老头子不会不要我。映儿反复思量,久久难以入睡。
第二天午饭时间,说是早上给大家配饭的小二害了疾病,各位都只能自行出来用餐。映儿顶着两个乌黑的眼睛,不耐烦的跟在段氏兄弟身后。
三人坐下之后,段瑞看着映儿不住偷笑。映儿突然的瞪着眼睛看着窗外,段氏兄弟的目光皆被吸引。
“没什么,方才过去的人好像在哪儿见过。吃饭吧。”映儿嫣然一笑。
只见段瑞喝了一口黑米粥之后瞪大了双眼,忍不住喷了出来。赶紧手忙脚乱的倒了一杯茶漱口。看的映儿哈哈大笑:“活该!”
“你在我碗里放了什么?咸死了。”段瑞不住的喝水。
“没什么,一点佐料。”映儿忍不住发笑。
段瑞环顾,看见了桌上酱牛肉的酱油碗空空如也,便知晓了。表面上十分气恼,实则在心中暗暗佩服这小丫头,性情泼辣,爱恨分明。不仅仅是儿女私情。而是这样的性子,他喜欢的紧。
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大堂的一楼就坐满了人。睡莲和戏子君子兰吵吵嚷嚷的走了过来。十分惹眼。
一个小孩子蹦蹦跳跳的,不小心跌倒,扑在映儿的脚边。段瑞识得这是震朱门冯家的小孩子。冯氏夫妇见孩子跌倒,都看向身后的冯老先生。老先生三步并作两步心疼的将孩子抱起:“好孙儿,摔疼了吗?”
孩子摇摇头,就又回到了冯夫人的怀里。映儿一直目送冯家四口落座,觉得哪里怪怪的,但又说不上来。
“你在看什么?”段瑞道。
“我在看他们桌上的那道‘点破秧针绿’,白切鸡加上浓香的蔬菜酱汁不仅味道爽口,颜色也清透明目,你看看我们桌上这道‘青莲乌凤凰’,乌漆抹黑的乌鸡肉,本来清白如雪的藕片也被腌制的乌黑,看着就没食欲,闻起来……噁……”映儿也不知自己最近是怎么了,对这种大补的油腻菜式总提不起食欲,有时像这样闻到还会恶心想吐。
段瑞面露难色道:“这‘青莲乌凤凰’是大补之菜,是大哥必点之菜。这么多年了始终如此。”
“既然映儿姑娘闻不惯,来人啊,把这道菜撤下去,给我们换‘点破秧针绿’。”段祥道。
段瑞见状不由得暗暗感叹,我这大哥打娘胎里出来便是高傲的紧,对人从不忍让,别说我这自家兄弟,就算在连于我二人有救命之恩的总镖头面前也是任性妄为的,自昨晚之后,他对映儿这个小丫头佩服至极,这个小丫头总是有这样的魔力,让人忍不住的喜欢,对她好,这样的女子当真是世间少有。难怪能使那几个江湖上的顶尖人物都围在她身边。
“你看我做什么?”映儿见段瑞目光在自己身上,便以为他在想什么计谋整蛊自己。
“哪里在看你,现在菜上齐了,赶快吃吧,你的处境本不宜在外面抛头露面。若不是送菜的小哥突然病了,你就应该在房里吃。”段瑞道。
映儿昨夜一夜未眠,早就饥肠辘辘,这顿饭,倒也吃的舒心。三人刚想离开只见坎朱门的书生江墨突然倒在地上,面色红润,就像睡着了一般。一摸鼻息,已经断气。
“估计是撑死的。”“是啊……是啊……没有什么中毒的迹象。”
映儿上前,拿出一枚银针,刺入他的咽喉,发现银针并未有什么反应。
“既然银针并未有颜色变化,这江墨可能真的是死于意外。”段祥道。
映儿想了一下,突然想到从前老头儿提到的毒药凡是从口进入的必会经过咽喉,用银针刺入咽喉诊断,多半是不会错的。但这世上有一种毒草换做‘青林墨塞’,中此毒者没有任何痛苦,毒素会在顷刻间侵入心脏,登时毙命。死后在胸前心口处会出现一个小黑点。
段瑞依映儿之言脱去衣服检查,果然在胸前显出小黑点。“丫头,料事如神啊。”段瑞道。
“既然如此,那这杀手也就找到了。”映儿坐在桌子上,翘着腿顽皮之姿。
“是谁?你这丫头,不要信口开河。”段瑞不置可否。
在场的人都道这丫头古灵精怪,但有些言不符实,年纪尚小,爱说些大话罢了,并不信她说的话。
“这‘青林墨塞’虽然可以杀人无形,但有一个致命的缺点,这‘青林墨塞’的叶子离开一植株一柱香的时间便会失去功效。方才所有人都在大堂用餐,下毒之人必会没有时间将植株扔掉,所以,杀手还带在身上。而在场的人,能把‘青林墨塞’带在身上,而不会被察觉的只有你吧,戏子叫君子兰”映儿缓缓道来。
众人闻言都自动离得君子兰老远,只见君子兰嫣然一笑,风韵流转,轻拂袖,一株黑色的植株从袖口中甩出来。“看来是奴家小看了姑娘,怎么识得我的身份的?”
“这‘青林墨塞’通体乌黑,如果下到一般的菜里很容易被人察觉,但你了解到我们这位段大爷,每次吃饭有一个雷打不动的保留菜品‘青莲乌凤凰’,简直是天衣无缝,可怜这书生成了我的替死鬼。”映儿举重若轻的说着。
段祥不禁后怕,若是没有方才映儿的无理取闹,现下躺在那里的便是我兄弟二人。这丫头竟无意中成了我们的救命恩人。
“你这小丫头鬼灵精,倒是可爱的紧。话不多说,让蓑衣老人现身吧。”君子兰拉开架势。
“你不用投石问路,故意说这样的话,你不正是笃定他不在这里,才敢动手的吗?”映儿直接戳穿。
“既是如此,你若是乖乖的跟我走,我或许能让你多活几天;你若是执意反抗,你的命,我就收下了。”说罢,君子兰的长袖飞出。
君子兰不愧是戏子出身,一招一式皆是万种风情。行云流水,好似名家挥毫泼墨般一气呵成。他的长袖似长蛇一般狠辣,招招致命。又似青藤一般难以摆脱。
但映儿是何许人也,君子兰的一招一式在外人看来笔走灵蛇,快如玄风,但与映儿的百鬼行步法相比就相形见绌了。二人几个回合下来,君子兰不曾碰到映儿的分毫。
“这是什么武功,怎么会如此古怪?”段瑞叹道。
“如果我没有猜错,这应该蓑衣老人自创的‘百鬼行步法’,早就听说这门武功如鬼魅般变化莫测,如今得见,果然名不虚传。”段祥不禁暗叹,倘若这小丫头决心脱身,凭她的计谋和武功,我兄弟二人断然是留不住的。
君子兰几个回合下来有些急躁,突然出袖欲缠住映儿的脖子,映儿赶紧后退,出于逗趣,又抬起左脚故意缠住他的长袖踩在脚下,君子兰登时动弹不得。映儿像孩子恶作剧得逞一般得意的看着他。
只见君子兰突然发力,映儿的身体失去了平衡,映一个侧翻摆脱了长袖。君子兰步步紧逼,映儿则像一个猴子一般四处乱窜,当映儿逃到距离谈怀礼不远处时,君子兰恰好赶到,他猛一出招,映儿已经准备好接招。
突然从人缝中冲出了一个人,这人正是侯淼,她的身体失去了重心。霎时间横在二人中间。映儿下意识的将侯淼揽在怀里,二人同时失去了重心,君子兰的长袖正好打在映儿的肩头,映儿觉得肩头先是一阵酥麻,然后伴随着巨大的疼痛,和侯淼一起倒在地上。
“映儿,你怎么样?对不起,是我不好,摔倒害你受伤。”侯淼见映儿躺在地上,面色发白。
映儿缓了一会儿就在侯淼的搀扶下站了起来。
“让我们来对付他!”段瑞见映儿受伤,顿时十分恼火。
“别多管闲事,老头子说过,别人给你的伤害,要千倍百倍的还给他。”映儿横臂,拦住了段瑞,把侯淼推到段瑞身边:“好好照看她,不然又不知被什么人给推出来了。”
映儿突然飞身上前,步步紧逼,映儿每一腿速度极快,且无章法。
在场的人都瞠目结舌。映儿将君子兰逼到一个死角处,突然出手攻在他的脸上。然后翻身退回。
“好霸道的腿法,我还是头一次见到。”段瑞叹道。
他们不知,这便是五大功法中的‘达摩腿’,正是天下第一捕头商靳所传授,只是映儿不好武艺,不曾专研,练的不到家罢了。
再看君子兰他将阻挡映儿的手放下,突然在场的人一阵哄笑。
君子兰一开始不明就里,突然想到映儿在自己的脸上抓了一下,于是马上取出镜子,当看见自己的脸时,不禁大声怒吼。
原来映儿飞身之前用手在旁边的桌子上沾了许多酱油,方才一把都抹在了君子兰的脸上。君子兰本身画着青衣的妆,现下,酱油和脂粉混在一起,变成了一个大花脸。
“你……你……我杀了你……”君子兰恼羞成怒,张着大嘴向映儿扑过来。
只见映儿突然飞针,将一个不知名的物体飞到君子兰的口中,君子兰咳嗽了几下终于咽了下去:“你……,你给我吃了什么?”
话音刚落,就一头栽倒在地上,失去了呼吸,死状和书生江墨一模一样。
方才在映儿与侯淼摔倒的时候,映儿碰巧注意到之前君子兰甩出来的‘青林墨塞’植株,便故意激怒他,设计让他服下,正所谓因果循环,君子兰最后死于自己的毒草,也算是他罪有应得。
映儿的肩膀受了伤,第二天抬起来都难以做到。侯淼每天都过来给映儿换药,一脸愧疚。映儿查问她怎么会无缘无故的摔出来,她只是一味的说不知道。映儿也就不再多问了。
十天过后,鹰嘴峡的吊桥修好,天一早,段氏兄弟便打算整理行装上路。当他们走进内室的时候,发现空无一人。
“映儿不见了,会不会是被人抓走了。”段瑞十分担心她的安全。
“只怕是……”段瑞想到映儿是自己逃走了,想到这里,便觉得大有可能。
突然房门被推开,只见映儿踉踉跄跄的端着一盘早点进来,嘟囔着:“这客栈菜式一般,不过早点的味道还是不错的,我方才吃了好多,你们也尝尝。”
映儿拿起一个糖糕,还没等放到嘴里,就掉在地上,这几天来,也不知怎得,映儿的肩膀不见好转,这手也变得越发的无力了。
段祥赶紧上前,捡起糖糕,拿出手帕擦拭,又交到映儿手上,映儿也不娇气,拿起糖糕吃了起来。
“大哥!”段瑞突然叫到,二人相互对视。
二人的身影在映儿的眼前变得模糊,映儿觉得这房间变得天旋地转,一头栽倒。段祥上前扶住映儿,将她抱起放在床上:“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这丫头的武功深不可测。只怕在你我之上,若是这样放任她的自由,难保她不会逃掉。”
“她若是想逃,她早就逃走了,你可别忘了。她可是救过我们的命。”段瑞十分不满。
原来段祥将一种名为‘繁华一梦’的迷药绣在手帕的花纹处,给映儿擦糖糕的时候将‘繁华一梦’沾到上面,这手帕是段祥日常把玩之物,任何人都不会察觉。段瑞识破了哥哥的手段,才会向他大叫。
映儿能听见他们的对话,头却始终昏昏沉沉,像是在睡梦中。映儿被抬到了一楼,这时冯家四口人也在退房。段氏兄弟就等在一旁。
“各位也是打算上路,今天的卦象是坤上坤下,正所谓出门吉利行人到,是非口舌不相干。智者依天顺时,性情温顺,包容万物,以德服众,切勿独断专行,贪功自傲。如往西南方,可得贵人相助;如往东南方,则不利;如保持现状,也是吉利的。”冯老神情淡然,对段祥道。
“多谢老人家的提醒。后会有期。”段祥恭敬道。
就在冯老和段祥寒暄之际,冯家的小孩子见映儿躺在席子上,还以为她睡着了,就拿着一支绒草在映儿的鼻子上来回的瘙痒。映儿知道这小孩的恶作剧,怎奈自己现在头晕目眩动弹不得。
“这谁家的小孩儿,去去……一边玩去……”镖局的手下驱赶小孩儿,小孩踉跄着摔倒在一旁大哭起来。哭的十分伤心。
冯家儿子打断冯老和段祥对话,支吾着问道:“爹……纪儿摔倒了。”
“哦哦,我可怜的小孙儿,赶快把我的心肝扶起来。”老人十分关心的样子。
映儿突然回想起之前见到的那一幕,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觉得奇怪。孩子摔倒了,作为父母不赶紧扶起,居然还要征得老人家的同意才敢把孩子抱起,哪里有这样的道理。映儿想说话,但话到嘴边又发不出。只能支支吾吾的。
段瑞注意到映儿:“你怎么了,觉得不舒服吗?中大哥的‘繁华一梦’,会觉得头晕目眩,全身无力。你且忍耐吧,我会的把解药偷给你。”
“不……,有问题……杀手……冯……杀手……”映儿口中吐出这几个字。
冯老从包袱中取出一节竹管道:“这是我祖传的伤药,我看那位姑娘似乎身体不适,用这药,必会药到病除。”
映儿突然从席子上翻下,大喊一声:“杀手!”
段祥和老头面面相对,忽然老头将手中的药水泼向众人,段祥拂袖挡去了泼向映儿的药水。一些药水却溅到了段祥的脸上。
段祥“啊”的一声叫了出来。左眼顿时一片漆黑。
就在刹那之间,老人抬脚将段祥踢飞,段详被甩出三丈之外。撞到墙壁口吐鲜血。
“大哥!”段瑞劈杀上前,和老头动起手来。几个守卫也扔下映儿上前和那老头厮打。怎奈那老头的武功奇高,他的掌法凌厉,手利如刀。
凡是中了他一掌的人登时毙命,一时间,只剩下段瑞勉强与他交手。客栈掌柜和店小二躲在柜台后面不敢上前。
许多住客来不及出门,都躲在一边,瑟瑟发抖。
这老人的武功快如疾风,脚下的步伐竟与那日映儿所用的武功极其相似。此人究竟什么来历,会不会和蓑衣老人有什么关系。段瑞想到这一点,不禁觉得后怕。
就在这一瞬间的犹豫,段瑞的手被冯老击中,一脚踹飞,正巧落在离映儿的不远处。
“什么天下第一镖,在我仇人马面前,不值一提。想不到啊,抓到你这么容易,这还多亏了这兄弟二人给你下了迷药,否则抓你还真要费一番功夫。”冯老慢慢直起身,走向映儿。
“你别碰她,原来你就是江湖第一杀手仇人马,你想要多少钱,我都可以给你。只要你放了她。”段瑞挣扎着坐起来,挡在映儿的面前。
“钱?我仇人马最不缺的就是钱,我要的是名,我自认武功,计谋并不输蓑衣老人,凭什么他可以位列六绝,经此一役,我终于可以把他踩在脚下。”仇人马说着坐在一旁的桌子上,并不急于动手。
“哈哈……笑话,你分明是忌惮老头子,才会等到君子兰他们之后下手。若真如……真如你所说,你早就动手了。你嘴上说的云淡风轻,实则心里怕的要死。”映儿强忍着晕眩道。
“你这丫头,牙尖嘴利。简直是蓑衣老人养的一条狗,逮到谁就狠狠的用你那锋利的尖牙钩住,个头不大,却能生生的拽下二两肉来,着实狠辣啊,我平生见过许多大奸大恶之徒,像你这小小年纪就杀人不眨眼的还是第一次。就连我头儿第一次杀人的时也吓尿了裤子。”仇人马说着,也想到了自己的事。
“所以啊,你要马上杀了我,否则我会咬住你的肉,然后直接撕下来,扒肉见骨。”映儿绝不允许有人说蓑衣老人的坏话,半句都不可以。
“你别急,我这人有一个习惯,凡是见过我杀人的我都一并送他们上西天。这客栈中的所有人别想活着走出去,包括我这刚刚认的这儿子和好孙儿。”说着,看向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一家三口。
离朱门的睡莲闻言,吓得失去理智,慌忙打算在仇人马不注意的时候逃走。
就在她离门口不足数步的时候,突然倒地,背后中了仇人马的毒镖。睡莲一死,这客栈的人都屏息,不敢言语。生怕惹得仇人马注意,厄运便会落到自己身上。
突然一个清凉的女声,打破了这死一般的沉寂,众人都不禁汗颜,这样的情形,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竟有如此胆量,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映儿。
“哈哈……你口口声声说要赢过老头子,反观你的武功招数,皆是模仿罢了。你这半辈子都活在老头子的阴影中,真是可悲啊。”映儿依旧谈笑风生。
“你这小丫头,死到临头了,还在想着维护他。早知道我杀了人之后也捡个孩子过来养。不知能否像你这般听话。”仇人马讥笑道。
“你这是何意?”映儿闻此言,着实听着别扭。蓑衣老人从未讲过自己的身世,虽然这些年映儿不曾在意,但从这些外人口中听到,难免觉得厌恶。
仇人马见映儿的反应,可见她不知自己的身世,便来了兴趣,走进映儿。这时谈怀里挡在仇人马面前,侯淼也从楼上跟了下来,蹲在映儿身边,轻声哭泣着:“映儿,你没事吧,怎么办呢……”
映儿见状,便想到此时情势危急,谈怀里这时把侯淼带出来,明显是要抓住这个机会,让她去送死。“你……走……躲起来,走……”
段瑞缓一缓气息道:“侯姑娘,我大哥的右手衣袖中的夹层里有一包药粉,你去取来给映儿和水服下。快去。”
这时谈怀礼正和仇人马激烈打斗,段瑞也强忍着病痛上前帮忙。侯淼趁此机会找到药粉,颤抖着扶着映儿服下。
“这药,我服用过后,只怕等一会儿才会恢复。侯姐姐,你听我一句话,赶紧上楼去,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下来。若不如此,只怕……只怕你今天会命丧于此啊。”映儿苦口婆心道。
“映儿,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你都不怕死,我又有何惧?”侯淼说着,关切的望向谈怀礼。
“你不明白,我是怕……”映儿急道。
“十多年前,若不是师傅,我早就该死了;但若不是有大师伯,我这十多年也算是白活了。这条命,我早就做好准备还给他了。只是早晚的问题。”说着侯淼流出了两行清泪。
原来她知道,原来她一直知道。是啊,一个你会用尽全部生命来在意的人,怎么会不知他的意图,他的一颦一笑,他的一举手一投足,就连眉宇间顷刻间的犹豫、踌躇也尽能看在眼里。忽然映儿觉得一阵寒冷,是那种从脚底一冰到心里,下意识的抱紧双臂。好似看到了自己,侯淼的今日便是自己的明日。
在这大堂之内,凡是会武功的人都群起而攻之。大家孤注一掷,若不杀掉眼前的恶魔,死的便是自己。因此都不遗余力。
坤朱门的李员外怀抱着装有金银珠宝的包袱在一旁上蹿下跳,没了往日的嚣张跋扈,现下就像个受了惊得皮猴,张牙舞爪叫到:“杀了他……杀了他……我有银子,我给你们银子……”
段瑞和谈怀礼左右开攻,二人招式变化、力道大相径庭。在这生死之间,完全是凭本能在出招,二人竟发挥了相同的节奏。仇人马在众人之力的攻击下,渐渐落下风。但因其步法是效仿洛天阳的百鬼行步法,几次都死里逃生。
仇人马被逼退到角落,忽然心生一计。他故意露出破绽,段瑞和谈怀礼见状,马上使出全力劈向那厮。
突然他双手抓住了身后的冯家孙子和儿媳挡在自己身前,这一家是普通的老百姓,早已经吓得失了魂。
段瑞见面前是冯家小孩儿马上收刀,自己却因力道的反噬而身受重伤,仇人马抓住机会临门一脚正中胸口,将其踢飞,反观冯家儿媳就没有这样幸运,她迎面受谈怀礼的清誉掌,七窍流血而死。
没了段瑞这一强点,众人很快被个个击溃,一时间被仇人马打得落花流水。躺在地上哀嚎遍野。
冯家的儿子抱着小孩儿守在妻子旁大声哭泣,一边哭一边指着谈怀礼破口大骂:“你这个杀人凶手,你不得好死……”
仇人马发出一枚毒镖偷袭谈怀礼,谈怀礼侧身躲过,毒镖正中在一旁的柱子上。仇人马加快脚步,突施一掌,谈怀礼始料未及,被打翻在地。
仇人马步步紧逼,侯淼立刻上前,挡在谈怀里面前。“求你不要杀他……求你不要杀他……”
见跪在面前哭泣的侯淼,仇人马露出鄙夷的目光,他平生对女子存有偏见,最不喜这样唯唯诺诺哭哭啼啼的女子,身世凄惨却不知努力改变,确是像这般自怨自艾。反而对像映儿这样任性妄为的女子稍加青睐。
“我可以不杀他,本大爷打得累了,去给我打盆洗脚水来。你把大爷我侍候舒服了,我就不杀他”你不是要这样卑躬屈膝地活着吗,那我仇人马就是要如此践踏你的自尊。你自己喜欢摸爬滚打,就要怨别人把你推入泥潭。
侯淼闻言,立刻去打了一盆水来。放在仇人马脚边。
“傻站着干什么,还要本大爷自己动手。”仇人马道。
侯淼强忍着泪水,给仇人马去鞋脱袜,仇人马刚把脚放在盆中,突然大发雷霆,将水盆踢翻,出来的洗脚水溅得侯淼一脸。“这么热,你是烫死我!”侯淼的头发上、脸上都在滴水。已经分不清到底是水还是泪。
“不用了,你这样的女子给我端洗脚水都不配。”说着走向谈怀礼。
侯淼抱住仇人马的双腿,企图阻止他,仇人马不耐烦,突然拉开架势,对侯淼起了杀心。打算朝她的头来上一掌,结果了她。
“杀她算什么本事,有本事杀了我。老头子不会放过你的。”映儿故意提起洛天阳。因为他知道这最能刺激到他。
果然他将侯淼甩到一边,径直走向映儿。
仇人马掐住映儿的下巴恶狠狠的道:“你别以为我不敢杀你,我只是打算在蓑衣老人的面前杀了你,但是,你这丫头嘴巴太毒了,索性把你毒哑了,一了百了。”
仇人马从怀里掏出一瓶药水,刚想打开又自顾自的道:“不行,不行……,若是把你毒哑了,还怎么让蓑衣老人听见他的乖徒儿向我跪地求饶的哀嚎声。行了,料理了这些人我们就赶紧上路吧。”
说着仇人马捡起掉在地上的段瑞的刀,走向躲在小厮后面的李员外。
手起刀落,小厮倒在地上。
见状,李员外立马下跪道:“大爷,这……这些财宝都给你,不够还有,我把我所有的财宝分你一半。求求你……求求你……不要杀我。”李员外捧起那一包金银珠宝哭诉道。
话音未落,仇人马一刀割破李员外的咽喉,登时毙命。手中的珠宝落在地上发出悦耳的声响,仿佛弹奏出了一曲葬魂曲,谱写出生命的无常。
“你死了,你全部的财产不就都是我的了?蠢人。”仇人马手持刀环顾四周,目光落在柜台处。
“掌柜的,你别躲了,我和这位映儿姑娘要上路了,我得把住店的钱给您结了。”说着用刀敲击着柜台。
掌柜的和店小二搀扶着慢慢起身:“大爷,您就放过我主仆二人吧,我们从未见过您,今天什么事也没有发生,我们什么都没看见。”
“掌柜的,我也不想杀你的,做我们这一行,露了面相,就等于一只脚已经踏入了鬼门关。而且我一直坚信,只有死人才不会说错话最保险。”说着仇人马横刀杀向掌柜的。
只听见一声清脆的刀剑相碰的声音。只见掌柜的手拿双刺,挡住了仇人马的刀。
“‘上弦双刺’,你是漓州展家的人。想不到啊,自从十多年前展家落寞,还是头一次发现你们的踪迹,我早该想到的,这墙壁上的杜鹃花纹样,可不就是你展家的图腾。”仇人马恍然大悟。
杜鹃花纹?难怪映儿觉得眼熟,老头子之前说过,漓州的人都喜欢将图腾纹在身上。那日在翠玉阁地下冰库的冰棺中的女子手腕上也有这个样的杜鹃花,看来她和这位掌柜必有什么联系。
上弦双刺是以一种短兵器,像匕首一般大小。中间又把手,两头尖细十分锋利。掌柜的步法稍慢,但这手上的功法占优。
映儿见这“上弦双刺”变化莫测,但这掌柜每每到关键时刻总是差一分半寸,可见他的这门功夫还练的不到家。
此时,仇人马旋转身体,加大攻击的力道。掌柜拼尽全力守住这一次比一次强劲的攻击,最后一击被震的后退了几步。仇人马趁机一脚踢在掌柜的胸口上。掌柜的甩飞落到柜台之后,好长一段时间,才听见掌柜有活动的声音。
掌柜扶着柜台站起来,身体失去力气扒在柜台上,突然一口鲜喷在柜台的账本上。“江湖第一杀手,果然不是浪得虚名。只是还未来得及找到我家的大恩人去报恩,九泉之下,无颜面对我的妹妹。姓马的,我漓州展家也不是好惹的。今日你就随我一起下地狱去吧。”说罢,掌柜转动柜台之上的砚台。
只见客栈的门窗皆落下铁栅栏,这“趋同”客栈顷刻间变成一个巨大的牢笼,将所有人困在里面。客栈变得暗下来,如同黑夜,但李员外散在地上的夜明珠却将这片黑夜照亮。
忽然一阵巨大的响声,只见大堂的房顶和四壁荧荧璀璨的闪着金光,仿佛漫天星斗。仔细一看,那分明是千万只弩箭的箭尖。这掌柜的是要和仇人马同归于尽,于是启动了客栈内的机关。
映儿见状看着仇人道:“都怪你,看你把这老头逼急了吧,这下你我都要死在这里了。”说着露出孩童般天真的微笑。
仇人马此时慌了手脚,上前抓住掌柜的衣领大喝道:“快把机关停下,否则我会折磨你,让你尝尝什么是生不如死的滋味。”
掌柜的看仇人马此时慌张的模样,不禁发笑:“原来再没有人性的人,在等死的时候也还会知道害怕,你知道吗,此刻,你终于才像个人。哈哈……”掌柜开始呼吸困难,咳嗽起来。
“你笑什么,快把这机关停下来!我让你嘴硬,让你嘴硬……”说着,仇人马将掉落在地上一支上弦双刺用脚挑到手里,用力对着掌柜的手腕刺去,将掌柜的一只手掌钉在后面酒架的木楞之上,伴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声。“啊……”
冯家的小孙儿被吓的哇哇大哭,冯家的儿子赶紧捂住小孩的嘴巴,只剩下支支吾吾的声音。可还是来不及了。
仇人马恶狠狠地看着小孩儿道:“我让你哭,哭什么哭,老子还没死呢,老子先送你上西天。”说罢一跃身到冯家父子面前。
“大爷大爷……,求求你放过我们吧,他还是个孩子。”冯父跪在地上祈求道。
仇人马一脚将他踢到一边,孩子看着这一幕,哭的更厉害了。仇人马越发的心烦,右手用力一掌披向孩子。
只听见“啊”的一声惨叫。仇人马的左手紧握着右手十分痛苦的样子。原来一枚银针穿手而过,正中他的筋脉。
顺着银针的方向望去,只见映儿缓缓地起身。
“我竟把你这丫头忘了。你的毒何时解的。”仇人马平静心神道。
“映儿!”段瑞和侯淼同时叫道。
段瑞故作生气状:“你在晚一会儿,我们就一起到阎王爷那儿报到了。”嘴上虽然这么说,实际上心里欢喜的紧。
“这怎么能怪我,这‘繁华一梦’解药的药效太慢了。我现在的头还有些晕呢。”映儿说着扶额。
“臭丫头,就算你的毒解了又如何。你根本就不是我的对手。别说是你,就算是蓑衣老人来了,我也不放在眼里。”仇人马愤愤道。
“你这个赝品,你不配提老头子。”话音未落,映儿三步并做两步来到仇人马身前,一共七个巴掌打在了仇人马的脸上。
仇人马不觉惊呼,原来这百鬼行步法竟如此之快。自己潜心修炼十多年,竟比不上洛天阳身边的一个小丫头。思及至此,羞愧难当,不禁狂性大发。
仇人马恶狠狠地向映儿扑来,招招致命。虽说映儿的身形步法更快。但这仇人马毕竟是老江湖,这多年以来过的都是刀口舔血的日子。加上此时他心智皆丧,全靠本能在出招,一招一式皆狠辣无比,没有一丝赘余。
映儿肩头本就有伤,就在一个侧身旋转之时,抻动到伤口。映儿紧忙后退拉开一些距离。仇人马见状,便知晓映儿的身体状况。当下稳定住心神。
“什么六绝,也不过如此。等让他见了我,不还是要跪地求饶管我叫爷爷!”仇人马讥笑道。
映儿闻言,凌空飞起,使出达摩腿中的一招。怎奈仇人马早有准备,还未等映儿出力便被他抓住了左腿。仇人马用力一拉,映儿的身体失去了平衡。
还未等映儿下落,仇人马乘势将映儿的脖子扼住,抵在柱子上。
“果然如此,只要在你面前说蓑衣老人的坏话,你这丫头就会失去理智。难怪,难怪……”原来仇人马看出映儿对所以老人的在意,是故意出言侮辱洛天阳,引得映儿的攻击。
“你……你什么意思”
见映儿呼吸困难,仇人马还故意松开一些空隙,让映儿得以说句话。
“我听闻那蓑衣老人本是个二十刚出头的年轻人,难怪敢将你这天下至极棘手的大麻烦留在身边,原来早就暗度陈仓,勾搭成奸了。你和地上那个勾引叔伯的败德女子,别无二致。”他口中的便是怀抱谈怀礼的侯淼,仇人马是对自己不如洛天阳的报复,逞一时口舌之快。
映儿气急,企图用手不停的阻止仇人马。不可以,绝不允许有人伤害洛天阳;更不能接受老头子因为自己收到侮辱。但此时映儿的脖子被扼住,仇人马一用力,映儿便失去了力气。
“你这丫头确实够狠,你可知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啊,你居然在他身边摇尾乞怜这些年,其实早就受够了吧。”仇人马越说越起劲。
段瑞、侯淼等人皆为映儿捏一把汗,但也只能干着急。
只见映儿嫣然一笑,那样灿烂美好。就如三月里盛开的桃花,缤纷绚烂。耀眼的让人睁不开双眼。
仇人马见状竟有一时的失神,然后一股凉意从头到脚。从未见过人死到临头还能如此泰然,哪一个不是面目狰狞,形容凄惨。“你……你笑什么?”
“老……老头子,你来了……”说着映儿目光望向仇人马身后。
仇人马赶忙转头,背后空无一人。
“好你个臭丫头,敢骗……”
仇人马刚转过头,话才说半句,只见映儿手持一枚毒镖,直插他的右眼。血喷溅出来,溅到映儿的脸上,映儿连眼睛都不曾眨过。这毒镖还是方才仇人马攻击谈怀礼留在木桩之上。
仇人马大声哀嚎,双手扶着右眼。痛的在地上打滚。
“你说只要在我面前说蓑衣老人的坏话,我就会失去理智。你自己又何尝不是。听到他的名字就怕成这样。”映儿捡起段瑞的长刀慢慢走向仇人马。
仇人马痛的失了心智,这镖上有毒,现在不过是等死罢了。
“我有几句话要问你,你要好好回答,否则我要生气的。”映儿仿佛说着一些无关紧要的话。
“什么杀父仇人,在说谁?你说话啊……你说话啊……”见仇人马未回话。
映儿挥刀挑断了仇人马左脚的脚筋。仇人马痛着弓起了身子。涕泗横流。只能发出痛苦的呻吟。
“说话啊……说话啊……说话啊……”左脚、右脚、左手、右手。每问一句就在仇人马的身上刮一刀。
此时映儿让候淼惧怕,她躲在谈怀礼的怀里颤抖着。
段瑞从未见过这样的映儿,他觉得这样的映儿仿佛没有灵魂一般,眼里只有杀戮。确如仇人马所说,只要关系到蓑衣老人,映儿会接近癫狂。
“映儿”段瑞试着叫映儿。
只见映儿转过身来对段瑞道:“谁是谁的杀父仇人,他怎么不回答我?我不开心,得惩罚他”
转过身,映儿一剑封喉。仇人瞪着双眼倒在血泊之中。
“死了,不好玩。”映儿扔掉刀。有恢复往日的模样。
恶人已死,现在只要将这客栈的机关停住,在场的人就可以保全性命。
“完了、完了……这机关我也停不住。”掌柜一拍脑袋。
“掌柜的,此时你就不要开玩笑了。”段瑞一边扶起倒在地上的段祥一边道。
“公子你有所不知啊,能挺住这机关的在这世上只有一人。”掌柜若有所思。
“是我的妹妹,展琨瑜。可惜啊,可惜她十多年前就已经被恶人害死了。幸好老天有眼,唐丰那个狗贼被一个姑娘杀死了。这个恩情我无以为报啊。”掌柜苦口婆心道。
“你说的唐丰可是漓州唐丰庄庄主唐丰?”掌柜的点点头。“就是那个丫头杀的。”段瑞急道。
掌柜的绕出柜台,踉跄着一步步走向映儿。“姑娘在上,请受老夫一拜。”
映儿一头雾水:“此话从何说起啊。”
掌柜的若有所思:“从何说起?从十多年前说起。我展家曾是漓州城中最繁盛的家族。唐丰这个狗贼为了夺取我家的家产接近我妹妹。二人私定终身。后来,唐丰设计将我爹害死,将我软禁起来,接手我展家的所有财产。若不是我妹妹身怀六甲。以死相逼。我这才捡回一条命。后来我妹妹被这狗贼害死,他竟娶了天下第一美人司徒静诗为妻。可怜我到现在都没有找到她的尸首啊。”说着掌柜哭了起来。
“我或许知道她的尸首在哪儿。她的手腕上是不是纹了一个杜鹃花图样。她的尸体保存在翠玉阁地下冰库的冰棺中。”映儿道。
掌柜闻言伤心痛哭起来。此时的万箭都露出半截,情势十分危急。
“方才你说只有她才能停住机关又是什么原因?”映儿好奇道。
“就算姑娘知道了,也无能为力。今天注定要命丧于此。可怜姑娘年纪轻轻,还未曾婚配吧。”掌柜道。
候淼闻言抱谈怀礼更紧,谈怀礼却推开她,嘴里不停的嘟囔着:“我不要死……我不要死……我不要和你死在一起。”像个没头的苍蝇到处敲打墙壁,企图找到一个缺口。
将死之时,他终于露出了本来的面目。侯淼跟在身后轻声唤他,他突然转过身,恶狠狠地抓住侯淼的肩膀道:“都是你……都是你……都是你这个灾星。你克死你全家,下毒害死你师傅还不够,现在还要连累害死我。”
“大师伯,你……你怎么了。”侯淼怯怯的道。
“我怎么了,你问我怎么了,我快让你逼疯了。这次我带你下山,用了多少方法,你都死不了。我故意送你紫衣,引刘九杀你,偏碰上这丫头多管闲事。后来得知她被追杀。我故意将吊桥破坏,让杀手和她们留在一处,那晚如果没有她,那把冷箭就插在你的胸膛了。那天我故意绊倒你,没想到这丫头宁可受伤也要从君子兰的手上救你。你怎么那么阴魂不散啊。”谈怀礼在死亡面前,变得神色异常。
“原来如此……,果然如此……既然如此,你当初为何对我那么好?”侯淼还不死心。
“对你好?你别自作多情了。”
“不,你骗人。你明明会在我受师傅的责罚后给我送药,还给我送你最喜欢的枣糕吃……”侯淼细数着她藏在心里的甜蜜时光。
谈怀礼听完却大声发笑:“哈哈……你以为那是我自愿的?是你师傅,他担心你让给我给你送药,怕你吃不好,让我给你带他亲手做的枣糕。还有一件事,你一定不知道,当初,师傅要将你赶走,是我师弟齐盟信以死相逼才把你留下来。他本不想接替师傅的掌门之位,这也全是为了你。”
候淼闻言呆坐在地上:“师傅……师傅……原来这世上只有你一人是真心对淼儿好,师傅……”
“当他喝下你亲手给他的毒药。不知我这师弟会作何感想。”谈怀礼喋喋不休。
“不要再说了,不要说了。师傅……”侯淼双手抱头,悔不当初。
突然冯家儿子手持一尖刀刺向谈怀礼。侯淼没有丝毫犹豫挡在谈怀礼身前。这刀直插侯淼腹部,奄奄一息。
“死了……死了……终于死了。我自由了,我自由了。”谈怀礼像疯了一般满屋乱窜。
“映儿,有一句话我要告诉你,不要为了任何人而放弃自己。这世上没有人会真的比你还在乎自己,我的下场你看到了。下辈子,我一定……我一定为自己……活一次……”
说罢,候淼在映儿的怀里断了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