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姯在心里冷哼一声,她真不明白顾琉璃的脑子是怎么长的,全天下都知道苏玉珩喜欢清高优雅的女子,她怎么会认为他会喜欢刚刚那样蛮横刁钻的顾琉璃。
她踏着小碎步就进了书阁,苏玉珩那只老狐狸她斗不过,但对于苏玉珩的喜怒哀乐,对付区区顾琉璃还是没甚问题。
苏玉珩生性多疑,他不允许身边有任何超出他控制范围的事情发生,顾琉璃作为已死之人,还如此耀武扬威在世人面前出现,他自然会不开心。
书房至此再也没甚声音,摇姯也乐得自在。一晃眼到了饭点,她也不奢望和苏玉珩一块用膳,哼着小曲准备去厨房讨些吃食。
经过书房时,红衣女子依旧跪在白衣公子脚边,低垂着头。恶狠狠的眼神轻轻瞟过来,摇姯对她做了个鬼脸,与人斗其乐无穷,苏玉珩向来不吃苦肉计这一套,跪一天都没用。
“尊主,山庄里有人和阐天门里应外合盗取双生草,就这么放过奸细了吗?”实在不甘心就让她这么走,顾琉璃跪在地上扯了扯苏玉珩的白衣,一副我见犹怜。
“此事不再追究。”
依旧淡淡的语气,但他偷偷瞥了摇姯一眼,又迅速将目光收回手中书本。
“你最近逾越过了头,等会自行去领罚。”
话毕,红衣女子一哆嗦,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只得不停磕头。
“尊主恕罪,尊主恕罪…”
红衣女子早就顾不上要去给谁穿小鞋,头磕的出了血,一脸惶恐。
摇姯虽是厌恶她,但也看不下去,提着裙角就往外跑。
飞上来难,但跳下去还是省心很多的,苏玉珩好像也忘记要打她板子这件事,她自从那次后干脆不再去藏书阁,谁来劝都无用,见不到苏玉珩,自然也遇不上烦心事。
不再去藏书阁报到的摇姯每日就在各大院落晃悠,虽说被苏玉珩认为是阐天门的奸细,但她仍然住在离苏玉珩最接近的院子里,每日优哉游哉。
枢依旧是每日三餐都会准时到达,饮食也从未亏待过她。
“枢,我能不能从这个院子里搬出去?”摇姯看着枢在饭桌上摆弄着碗筷,仿佛在欣赏一幅画般。
枢眉头微皱,在思索什么。
“我只是个丫鬟,住在这样的院子里实在不合时宜。”她见枢皱眉,赶紧解释道。
“是我们照顾不周吗?”
摇姯赶紧摆手:“就是照顾太周到了,我心不安啊。”
枢舒了一口气,递给她盛好的汤:“姑娘安心住下便是。”
“尊主这几日都没给过我好脸色,我怎么能够安心住下。”
枢瞥了她一眼,淡淡道:“你既然知道尊主近些日子心情不太好,那就千万别提要搬走的事。”
“为何?”
“你大可一试,”枢将调羹递给她,“你这么惜命,最好不要尝试。”
摇姯一愣,了然地点点头:“管家大人遵命,我绝口不提,还是小命要紧。”
她轻笑:“如果顾姑娘和姑娘你一样这么听话不去惹是生非,就不会这么惨了。”
“她怎么了?”摇姯问。
“武功尽失,已成废人。”
“她惹了何事?”摇姯身子缩了一下,弱弱问道。
“非事,而是人。”
枢飘飘然走了,只留下摇姯坐在那里思考着什么。
枢从不多话,关于顾琉璃的事,枢显然是故意说给摇姯听的。摇姯坐在木凳上良久都未动筷,枢的举动自然是苏玉珩的旨意,她始终想不明白为何要让她知道这件事,难道只是让她知晓,他替她报了顾琉璃在小镇上杀她之仇吗。
自从在藏书阁的争锋相对后,她有一个多月未见过苏玉珩,只断断续续从枢和其他人那里听说苏玉珩出了趟远门,摇姯心里暗惊,大魔头出远门,江湖必然腥风血雨。
等到他归来时,也传来了数十个大大小小的门派归顺苍狼教的消息。自此,江湖上四足鼎立的局面再次打破,苍狼教因为人多势众成为胜算最大的教派,武林人心惶惶,各安心思。
武林中恐怕只有苍狼教大大小小弟子是欢欣雀跃,苏玉珩带着收服回来的门派首领大摆宴会,晚上设宴所有弟子都会参加,从夕阳刚下山就开始喝酒,一直到深夜嬉笑声都没停止。
但是其中不包括摇姯,作为清风派所谓的余孽,她也不知道此刻应该同庆还是悲痛,于是她只得捧碗水果餐,安慰自己呆在小房间里吃着水果减肥。
院子外熙熙囔囔,摇姯早早就入睡,迷糊中被巨响惊醒,窗外烟花在静寂的空中绽放,璀璨了整个深黑天际。
她索性也不睡了,披件外套坐在院落里数着色彩缤纷的烟花。其实摇姯心里也替苏玉珩暗自高兴,这么多年来他所做的一切就是统一江湖,如今离梦想又近了几分,春风得意,意气风发。
烟花消逝了许久,摇姯才抖落了满身风霜准备进屋。
“摇姯姑娘,尊主唤你过去。”枢行色匆匆赶过来。
摇姯见枢依旧冷冷模样,但目光有些闪躲,苏玉珩从不会主动唤她,她显然不信:“我不去。”
枢知她不吃这套,只得摊牌:“尊主喝醉了,他一直在叫你的名字。”
摇姯不傻,在苏玉珩身边呆这么久,叫她名字准没好事:“那我更加不会去了,他是不是念叨着要杀我?”
“也不是,反正你去瞧瞧吧。”枢支支吾吾,一反常态。
“偷偷告诉你,你们尊主酒醒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干脆你们霸王硬上弓,叫陈长老直接打晕他。”摇姯在她耳边小声说道。
“丫头,小珩珩叫你过去。”一个洪亮的声音响起,摇姯转头,是之前见过面的中年男子。
“咦,大叔。”摇姯难得遇见熟人,咧开嘴傻笑。
美人管家毕恭毕敬道:“羊舌长老。”
中年男子俊逸的身姿做大夫倒也合适,只是她万万没想到他就是传说中的神医羊舌公,摇姯欣喜万分:“原来你就是鼎鼎大名的羊舌长老啊!”
显然这句话让他喜笑颜开,中年男子仰头大笑,俊逸的面容丝毫没被岁月比下去。
“羊舌长老,要不你直接给尊主打个麻沸散得了。”摇姯见他开心,建议道。
羊舌公一脸无奈:“我功力不足近不了他身,陈长老也喝倒下了,只有你可以一试。”
“为何我可以一试?”摇姯摆手。
“别人都近不了他身,但是他在叫你过去给他送酒。”
“可不可以就放任他发酒疯啊?”摇姯内心无比崩溃。
羊舌公摇头:“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滥杀无辜。”
摇姯抖了三抖:“大叔,我也是无辜。”
“你怎么会是无辜,他指明要叫你。”
“...”
“我这里有一颗毒药,还有一颗曼陀罗丹,如果你不愿去就服下毒药,你去就让小珩珩服下曼陀罗丹。”羊舌公拿出两个小瓷瓶放在摇姯手中,一脸得意。
曼陀罗丹一向是采花贼的最爱,因为有催情欲和使人昏迷的双重功效,但药材难寻价格很高,江湖上也不多见。
“你就不担心我不小心让尊主服下毒药?”摇姯握小瓷瓶的手都有些颤抖。
羊舌公沉思了一会儿,双眼炯炯有神:“只要你能喂毒成功也行,一了百了,他太难伺候了。”
枢和摇姯眼神互相碰撞,迸发出奇异的光彩,但瞬间黯淡下去,也只能脉脉不得语,于是摇姯在他们俩的目送下大义凌然踏上了征途。
其实按道理来说摇姯住的流水庭就是他的寝宫,只不过苏玉珩平时较忙,累了就会在书房歇下,流水庭自然就被她霸占好长一段时间,他歇息时便一直住在偏殿。虽说是偏殿,但也不小,院落里全无一人,她绕来绕去才找到一处灯火通明的卧室。
她四处打量,没有血腥味没有尸体,情况好像也没他们说的那样糟糕。
卧室有个人影在灯光下婆娑,摇姯小心敲门。
“叫人取个酒这么久,山庄是养了一群废物吗。”里面有个醉醺醺的声音飘了过来,摇姯驻足不敢前行。
面前的门骤然打开,远处端坐在玉桌的苏玉珩却一动不动。摇姯双腿微微颤抖,没想到他武功如此高深莫测,用内力关门容易,开门却很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