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素一把拉过沈含笑，盯着沈含笑的眼睛，生气地质问道：“放人？你疯了吗？你知道这里有多少人吗！不是五百人，也不是五千人，更不是五十人，是五万人啊！”
沈含笑平静地直视寻素，她的手抬起来，指向她面前的五万俘虏，反问道：“你觉得这五万人，会有多少人选择回到南越去？”
寻素一下被沈含笑的问题问倒，她扭头看这些俘虏，“难道他们不会回到南越去吗？”
“他们已经被我们俘虏了，据我所知，南越对付俘虏一向都是坑杀，盛海棠活着的时候，看不惯南越坑杀俘虏，一再坚持下，俘虏的处置从坑杀改为了流放。”
“你的意思是说，他们如果回去，南越不会相信他们是被放回去的？”寻素不确定地反问沈含笑。
沈含笑冷笑，“苏澄多疑，难免不会怀疑这些士兵暗地里已经投靠我北珉了，他们如果回到南越去，才是真正的死路一条。”
寻素的心里一凉，“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放他们回去送死？”
“我是放他们走，他们走了之后，是回家种田还是占山为王当土匪，或者回到南越军队中甚至是留在北珉，都是他们自己说了算。自己回去送死的话，怪不得旁人。”
沈含笑平静地回答完寻素的问题，大声喊道：“放人！”
负责看守俘虏的五千士兵对视一眼，开始为这些俘虏解开手上的绳子。他们解绳子的方式简单，直接用刀把绳子一刀割开，绳子便解了。
自由的俘虏又开始自发为他的同伴解开束缚自己的麻绳。
不大一会儿，五万俘虏手上缠着的麻绳全部解开。
“现在你们可以选择留下来，或者是离开，想要留在北珉，为我北珉出力的人站到你们的右边，其他人站到左边，就以我为界限。”沈含笑说。
是走是留，这是一个棘手的问题。
沈含笑不急，她定定地站在原地，等待这些俘虏做出决定，她不需要向这些俘虏许诺什么优厚的条件，在这些俘虏的心中，自然有一把秤，权衡去留，权衡利弊。
“我不走了，我在南越也没有什么亲人，就算回到南越去，也是孤身一人。李大哥，你呢？”人群中央，一个瘦猴样的少年问他身边的老乡。
“我家中还有老母亲。”老乡垂着眼睛，“老母亲在家中就盼望着我能够活着回去伺候她，我不能不孝，瘦猴，你真的要留下来吗？”
瘦猴点头。
“你难道真的要留下来为北珉效力吗？你别忘了，你可是南越人！”
“李大哥，我就算回到南越又能够怎么样呢？我们家的地没了，房子也没了，只有留下来当兵，我才能有一口饭吃。”
“你也可以回南越去当兵啊！”老乡低声严厉地斥责道。
“你以为我们回到南越，聂将军他们就能够真的容得下我们吗？”瘦猴沉默片刻，继续说道：
“我无意间听见聂虎将军和林副帅商议攻破扬州之后，要怎么处决北珉的俘虏以及扬州城内的百姓，他们要坑杀俘虏，要杖责百姓。”
老乡惊讶：“为何要杖责百姓？”
“因为他们觉得，扬州被攻陷之后，城内的百姓没有奋起反抗，这说明他们不爱国，所以聂将军和林副帅就要杖责百姓。”
听到瘦猴的话，老乡心里升出一股无名火，他骂道：“混账！百姓们拿什么反抗？拿命反抗吗？混账！简直混账！”
“李大哥，我只想活下来，留在北珉当兵我还有口饭吃，我还能够活下去，回到南越，我真的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活下去啊。”
老乡叹了一口气，他拍拍瘦猴的肩，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最终他什么也没有说，他看了瘦猴两眼，坚决地走到沈含笑的左边。
选择站到右边，留下来为北珉出力的人不多，仅有万人而已。这一万人大部分都是孤家寡人，而站到左边去的，除了少部分在南越做了小官的人外，大部分人都打算解甲归田，回去好好当自己的小老百姓。
之前觉得男子汉大丈夫，就该顶天立地，为国出力，经历过镇江投降一事之后，他们猛然发现，他们的力量实在微小。
他们再想守住南越，守住镇江又如何呢？那些将军一句话，就能够让他们放下兵器，开城投降，不如回家去种田。
这些人战队很快，一刻钟的时间，便决定好了去留。
沈含笑满意地看了留下的一万多人一眼，稍稍歪头吩咐寻素道：“把这些人带下去，先统计好人数之后编名造册。后续如何，我再想想。”
寻素点头，点了几个人的名字，让他们负责做这件事。
“今晚杀鸡宰牛，好好地招待这一万多的南越将士，另外境界我们的士兵，切莫排挤他们，以免他们生出异心。”
“我知道了。”
一万多归顺的南越士兵被带下去了，沈含笑看向剩下的四万人，曾经那些她眼熟的那些老兵，现在最低的，也做了小都统。
这些人，只有少部分人果断选择留在北珉，为北珉效力，大多数人舍弃不掉自己的荣华，又认为自己为南越效力多年，此次死里逃生回到南越去，必有后福。
沈含笑想劝他们一句，但她没有立场劝他们，沈含笑只能够在心里叹一声，问：“从这里往金陵，走哪道城门？”
“镇江西门。”
“开西门，送他们出去。”
“真的要送出去？”寻素依旧有些犹豫。
“送出去。”
寻素只得不情愿地吩咐人带着这些俘虏朝镇江西门走，这些俘虏确定自己真的自由之后，欣喜若狂，他们却不敢表现出自己心里的喜悦。
一直到他们真的出了镇江城，走到镇江城外的大道上时，他们才全部欢呼庆贺，甚至有人回头朝镇江下跪，磕头谢道：
“将军饶我一命，我知恩图报，此生绝不再和北珉为敌！”
“我等此生绝不再和北珉为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