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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初透黎明,鼙鼓声响彻兴平山谷,震动得向来寂沉的大地随之激扬,尘土吸引,地动山摇。品书网(.VoDt.coM)
“元帅,云军冲下来了!”
嵇释稍怔,打马上前,眼见恶山峻岭中,云国黑色军团宛如洪流卸闸俯冲而下,与己方攻山的红衣兵士交汇,战事已起。
“云军用的是什么?”庞三河惊叫。
嵇释凝目细望,但见云兵士每人手中握有长约六尺、顶端尖利之物,可挑可刺,非枪非棍。
“难不成云军的兵器械也有另存之处?”庞三江呆了。
“不会。”嵇释笃定摇首,“若非兵械尽失,左丘无俦又岂能迁营峰顶,任我军围困一隅?”
“可是他们所用的那些是什么东西?”
“这三日可以做不少事情。”
“三日?”庞三江眼珠瞪凸,“三日里能做什么?”
“别人是不可能,但若是左丘无俦……”嵇释轻挑一眉,“三江不好奇那到底是什么么?”
“属下去拿一个下来!”庞三江会意,身子飞离马鞍,向那半山战场纵跃过去。
而当静王世子将部将抄获之物持在掌内时,春风拂熙的面色微变。
“……咱们去了,是为了伐那山南峰的木头,卖给镇上的大户做家具,一截丈余木头就能卖二两银子,那木头结实得很,普通斧头砍不动,咱们是用……”
是它么?“三江,用普通兵士挎刀砍过来!”
“呛”然一声,竟似金属交鸣之音,木杖除了多上一道白痕外,毫无折损。
“这是什么奇怪东西?”庞三江诧然大叫:“看起来是木头没错,怎么会不怕刀砍?”
嵇释抽出腰下佩剑“鱼肠”砍下,削得尖利的顶端虽应声而断,犹有一股抗力回弹到腕上。
奇木,的确是奇木。
“元帅,这……”
“这便是那两个本土汉子所说的奇木,他们进山就是为偷伐此木。”早该想到的。能使生性懦弱的越国平民不惜犯险也要进山窃取的物什,必有蹊跷所在。彼时他竟未将丝毫注意力放在这处上,如此疏失,不可原谅。
“鸣金收军,弓箭手断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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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帅,越军退了。”
左丘无俦倚石假寐,一对紫色魅瞳隐在密长睫毛之下,闻言挑唇:“意料之中。”
“咱们不该趁此直追么?”
“山下有对方六万人马。如今我军有器可执的仅有两万,且远不如他们使惯的朴刀好用,你以为咱们的儿郎真是铁做的不成?”
“还是坚守此峰?”
“去清点一下,此战抢回敌方多少器械。”
在属下应速离之后,左丘无俦倏指抚上剑柄,“下面,该劳动你我的筋骨了。”
能让军神拿来劳动筋骨的,唯战斗而已。
是夜,一骑千人精兵,闯入了越营帐。为首之人,形倾江海骇浪,剑洒霹雳惊虹,挥执之下,如入无人之境,所经之处,再无半刻生机。嵇释跃马迎来时,十数营帐已毁,云国千骑已退,只留了一人横剑立马断后。那人,正是左丘无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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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丘无俦,当真是艺高胆大么?”嵇释笑若风掠寒塘,音若雨打冰岩,“阁下以为在这千军万马环围之中,你一人当真能优游自在的来回?”
左丘无俦回之不输对方的冷意,道:“于千军万马中优游来回,的确是本帅的强项。”
“那么,有本帅在此,阁下还有这份自信?”
“有阁下在,是难了些。不过……”左丘无俦扬眉淡笑,“结果仍然不会有任何不同。”
戾意染透眼尾,嵇释犹能朗声清笑:“本帅对阁下的结果抱以期待!”声讫身起,凌空抖出剑气如网,罩向平生宿敌。
左丘无俦脚尖轻拨,将爱驹玄风推出丈许,掌中剑锋划出半圆弧影,与击来剑气迎头直遇。
围在四央的越军兵士只听“砰”然巨响,尘砂飞弥,当即,近处火把尽数熄灭。
“退后百尺!”嵇释喝道。
诸兵士如潮涌般后退出去,将围圈扩大,火把噼吧重燃,再将场中两人的身姿照得分明。云国左丘,越国释嵇,世人所共知的当代双雄,运筹兵马疆场对阵已有例在前,单打独斗却尚属首遭。这里每人既是从军之人,骨子内自有好战血性在,岂肯错过这场百年不遇的对决?
左丘无俦剑法,表面观之,走狠、利、迅、疾,适宜快攻,似难持久,无奈其内力磅礴浑厚,剑式突诡多变,藉力借力,遇强愈强,持恒不绝。于是,成就了最可怕的敌人。
嵇释剑路,飘洒,隽逸,轻巧,灵动,但杀戾之气隐于其内,狠伐之风纳于其中,无论攻守,俱以致敌死地为标的。所以,形铸了最儒雅的戾者。
场内,时似蛟龙攀云,时如枭隼试翼,时若兽王哮谷,时成雷鸣电击,两个不世出的男子,两柄不世出的宝器,呈出撼世光华,眩目惊魂,果然世所罕见。
“不得不说……”一派剑山气海中,左丘无俦磁嗓骤起,“阁下的确称得上本帅的对手。”
嵇释笑声悦耳:“阁下也够格与本帅一战。”
“但,不足以留住本王!”左丘无俦此语落地,左掌中蓦多了无俦剑鞘,右手剑势未改下,左手剑鞘点向对方胸际重穴。
此招异峰突起,嵇释不见任何异乱,右剑剑式仍走轻灵,左掌挥出劲厉掌风格开去。
“好掌法!”伴着轻笑,左丘无俦如一只展翅倒飞的鸿鹄,落于三丈外刨蹶的玄风背上,剑鞘轻击马股,一记嘶厉长鸣,人马合一,竟自越兵士头上掠过。
“今日不再奉陪,再会了,嵇元帅!”马如电掣,马上人未忘作别。
越国兵将为这一份神姿震慑,怔怔难动,亦有几分不解:元帅何以容其脱逃?
他们不解,是因未知。他们的主帅,适才因猝迎对方突击,以掌格鞘,虽凭藉丰沛内力得成,但肉掌与乌金所制的钢猛剑鞘相抗,虎口已然开裂。
他心里明白,也明白左丘无俦必定已知:这场白刃相接的单打独斗,胜负已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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