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你了,哥。我想妈,想二哥,想回家了。”
艾信信被眼泪糊住了眼睛,以至于艾信书向她走过来的时候都没看清。
艾信书被这燥热的天气憋了一肚子火,他很想问问信信,为什么对他不辞而别,为什么这几年都不回去看一眼,为什么甚至现在连结婚都没告诉任何人。
艾信书很生气,生气到手掌抖得都没办法用力握紧,他和信武那么宠这个妹妹,为了哄她开心,背着她到桥头买冰袋,给她一遍遍倒洗脚水,陪她打雪仗到浑身是雪。
可是被偏爱的人好像总是有资格可以转身就走,不顾忧愁,不问以后。
“你还当我是你哥?”
艾信书抖了抖嘴唇,那些憋了一肚子早就想好的大发雷霆,在这个泪人儿面前最终还是土崩瓦解,化成了这么淡淡的一句。
“你姓艾,我也姓艾,你不想当我哥,你也赖不掉的。”
艾信信哭得脸上刚打好的粉又腻在了一块儿。
“信信,别哭了,你瞧妆都花了,新娘子都不好看了。”方今衿拍着艾信信的头安慰着。
艾信信把头抵在方今衿的肩前,闷声大哭。
“你还站在那儿干什么?快把那个箱子搬过来。”方今衿蹬了艾信书一眼。
“我这还没发火,你怎么倒先生起气了。”
艾信书嘴里嘀嘀咕咕着把小木箱搬了过来。
“许久不见,脾气都变坏了。”
方今衿冷笑一声:“不变坏一点,还等着被你欺负?”
一句话打得艾信书哑口无言。
看见艾信书不说话,方今衿哼了一声,弯腰打开了箱子取出了那件做了好长时间的红衣。
“信信,试试看合不合身。”
这个时候,突然门外有人敲起了门。
“信信,我是小红。”
艾信书回过身去开了门走了出去。
“有什么事跟我出去说。”
冯小红跟在艾信书后面,一直往前走。
“前面右拐是我的房间。”冯小红小声提醒了一句。
艾信书停了一下脚步,还是向右拐了去。
东厢房是冯小红的房间,一张床,一张桌子,一扇窗。整间屋子没有多余的摆设,看起来清素淡雅,可是偏偏这样一间清淡的房间却挂着好几件大红色,墨黑色的戏服,梳妆台上也堆满了各种粉底眼影,粉扑眉笔,明明看起来与整间屋子的格调格格不入,可是又奇怪的不显突兀。
艾信书从走进屋开始就一直在左右打量,一个瓷杯,一个枕头,一张椅子。
“她一直住在西厢房。”冯小红知道艾信书在看什么。
艾信书坐在了唯一的一张椅子上。
“那是以前,今天过后西厢房就该空了。”艾信书脸上没挂着表情,不知道心上是晴是阴。
冯小红走到床边坐下正对着艾信书。
“我很抱歉,我和信信结婚的事没有通知你们。”
“你不用道歉,事实上如果不是接了这笔单子,亦或是早点知道要送来的地方的话,我是不会来到这的。”艾信书说道。
冯小红笑笑:“可是不管怎么说,机缘巧合也好,歪打正着也罢,你还是来了。我这两年唱了不少戏,戏台上的唱词里总喜欢说一句命里注定,我觉得你能在信信结婚这天来,这就是命里注定。”
“命里注定?命里注定她就该在那样的年纪跟你走?”
“我不知道该怎样说,但是我所能给出的东西,我都给她了。我眼睛里能看到的是,信信这几年过得很开心。这也是我现在敢在这里与你面对面最大的凭仗,她没有在我这受过委屈。”
冯小红挺着腰直视着艾信书。
西厢房里,方今衿哄着艾信信止住了眼泪。
“你哥不会再怪你了,不然他今天怎么肯带我来呢?”
“真的吗?他真的不怪我了吗?”
方今衿轻轻哼了一声:“他敢!”
从早晨忙到中午,今天的新郎官都没有此刻坐在床上出的闷汗多。
艾信书不知道想了多久,脸上依旧看不出阴晴。
“信信结婚的消息,我会带回家,告诉妈和信武。”
冯小红听到这句话终于松了口气:“那我什么时候能够带信信回去?”
“谁说她可以回去了?从她走的那天起,我就说过,艾信信这辈子都别想再回艾家。”
艾信书语气决绝,不容置疑。
“为什么?”
冯小红从床上站起来,情绪激动地说道:“我看得出来,老钱看得出来,谁都看得出来信信有多么想家,难道你看不出来吗?”
“为什么?”
艾信书啪的一声拍响了桌子,震得那只孤零瓷杯瑟瑟发抖。
“她背着我从小年逃跑的时候怎么不告诉我为什么,现在来问我为什么,我又凭什么告诉她?”
说了半天,争了半天,一切又重新回到原点。
冯小红有些累,咽着发哑的嗓子默默地靠在床背上。
“不管怎么样,留下来喝杯喜酒吧。”冯小红说道。
“我会的。”
艾信书起身,准备离去。
“你这张床太旧了,换我那张吧,我亲手做的,质地很细腻,雕花也精美。钱老板的钱我不会收了,那是我给信信的嫁妆。”
不知道是李乐给的尺码太准,还是方今衿的手艺实在太好,艾信信穿上那件勾丝绣花的红色嫁衣,真的美得不可方物。
方今衿手心捏着手绢轻轻擦拭着艾信信脸上已经糊了的妆。
“刚刚化好,你看又得重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