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衙门高堂,衙役勒令三人跪下,稽佘拦在楮宁和贺鸢身前,“谁敢动!”
大理藩属于宋,而宋辽地位相当,按照礼制,无论是辽国的公主还是宋国的郡主,都无须行跪拜大礼。
“都退下。”杨允贤居高临下地吩咐道。
衙役应诺退出堂外。
楮宁闻声望向高堂,这就是大理的权臣?眉眼清晰,身形单薄的模样,看上去,莫非是女扮男装?
杨允贤扫了楮宁、贺鸢、稽佘三人一眼,缓缓从高堂上走下来,“本官可还你三人清白,也可治你三人的大罪。”
楮宁盯着杨允贤的双眼,“说吧,什么条件?”
“茶园的价格,翻一倍。”杨允贤微微一笑。
贺鸢愤怒地冲上前来,“不是说好大理朝廷不干涉购地价格吗?”
杨允贤低头看向贺鸢,“此一时,彼一时。庄主还是太小了,不懂事。”
“你!”贺鸢满腔愤怒,“卑鄙无耻!这茶园我贺庄不要了!”
杨允贤轻蔑地笑笑,“眼下不是贺庄要不要茶园的问题,而是贺庄草菅人命,我大理要不要追究的问题。”
楮宁也邪笑一下,直视着杨允贤,“本公主,最恨受人威胁。茶园的价格,免谈。有本事你就问罪于我。”
杨允贤掩唇一笑,“千珏公主,还真是不负盛名,女中豪杰。”
楮宁淡淡一笑,“杨大人才是‘巾帼’不让须眉。”
女子的身份被人揭穿,杨允贤眸光一闪,“公主好眼力。希望公主的心也明白些,不要辜负本官一番苦心。”
“杨姑娘,茶园的价格原本好说,可你既然已经行了如此卑鄙的计谋,那我们也不必谈了,但看你能不能如愿了。”
杨允贤伏到楮宁耳畔,“公主,恐怕你还不知道辽国皇城里发生了什么。不过至少你应该知道辽国之中有人想让你死吧?”
此话着实让楮宁心惊,原来大理与耶律洪基有所勾结。面上,楮宁却依旧不动声色,“呵呵,你要做别人手上的刀,最好放聪明了,别伤着自己。”
杨允贤挺直了身体,扬起下巴,“看来公主娇生惯养,没学会低头,那本官就教教你。来人,赏公主一百鞭子。”
衙役上前,两枚梅花镖正中颈部,衙役倒地,鲜血流了满地,稽佘上前,“我看谁敢动千珏公主!”
杨允贤冷冷一笑,迅速出手,和稽佘打斗起来,稽佘以一敌百。对方人多势众,稽佘被紧紧缠住。
而另一边,楮宁已被捆上刑柱,每一鞭子下去,都是皮开肉绽的声音伴随着闷哼声。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没了武功也只能忍了,楮宁紧咬着牙关,挨过一鞭子又一鞭子,不知道赵宗实哪去了,怎么不来救我……意识渐渐陷入黑暗,直到昏厥过去。
贺鸢被两名衙役拉着,边哭边大声咒骂,却什么都帮不上,眼睁睁地看着。
一声尖细的太监通传响起,“皇上驾到。”
段思廉大步走了进来,纵身跳上刑台,一脚将拿着鞭子的衙役踹开。
衙役们纷纷下跪,杨允贤也住了手,稽佘和贺鸢冲到刑台上,给楮宁松绑。贺鸢抱着楮宁,叫了几声楮宁姐都没得到回应。
段思廉阔步走到杨允贤面前,挥手一巴掌打在杨允贤的脸上。
杨允贤含着眼泪,望向段思廉,“皇上好狠的心,我都是为了皇上好。”
“我告诉过你,此事不许伤到耶律纳阡。”段思廉冷冷道。
“皇上,你别忘了她的身份!”杨允贤随手抹了一把眼泪,怨恨地看了一眼段思廉,便跑了出去。
段思廉匆忙跑到楮宁身边,将其打横抱起,楮宁微微将眼睛睁开一条缝,呢喃着,“段逸?”
“是我。对不起。”段思廉神色愧疚。
楮宁又沉沉阖上双眼。
段思廉抱着楮宁刚出衙门,赵宗实和身后的一千禁军迎面策马而来。
赵宗实看到昏迷在段思廉怀中的楮宁,眉头一紧,翻身下马。
稽佘迎了上去,“将军,你终于到了。”
赵宗实得了暗卫禀报后便快马加鞭、昼夜不停地从西夏赶来大理,总算在十日后赶到。赵宗实径直走到段思廉面前,“陛下,本王还有一份大礼要送你。”
王先把两个赤膊的南越人押了上来,“想必皇上对他们不陌生。”
这一切原本就是段思廉的安排,一面同贺庄谈下兼并茶园的合作,另一面向南越表明日后茶价要听任贺庄,鼓动南越打压贺庄,并献上这诛杀茶农嫁祸贺庄的计策,大理再来兴师问罪,借此要求贺庄提高购地价格。只是他没想到杨允贤行事竟敢如此乖张。
段思廉看到赵宗实押着南越人,便知事情已经败露,心中暗恨却也无话可说,“此事,误会一场,还望贤王宽恕。”
赵宗实从段思廉怀中把楮宁抱过来,“辽国皇城里确实有些变故,但大理这么急着落井下石恐怕有些目光短浅。你说呢?”
赵宗实瞥了段思廉一眼便抱着楮宁转身走去。
贺鸢走到段思廉旁边,愤恨道,“段逸!原来你是大理的皇上!楮宁姐内力被封,没了武功,你们趁人之危!我告诉你,楮宁姐若有三长两短,我就一把火烧了你们大理所有的茶园!”
稽佘轻蔑地看了一眼段思廉,“大理国皇帝,你的女人看来缺乏管教,迟早毁了你。”
段思廉立在原地,捏了捏眉心。
秀山茶园的主人死了,赵宗实直接派了贺庄的人入驻占地,分文不缴。段思廉得知没有说什么,默认了此事。
楮宁昏迷了两日,稽佘愁眉不展。
“公主原本瘴气之毒未解,如今又受了外伤。若用药医治外伤,那势必加重毒的烈性,若先行解毒,那外伤必继续恶化,重则需截断右臂。”稽佘一向嬉皮笑脸,从未如此沉重的神色。
赵宗实两天两夜没合眼,一直紧皱着眉头,“以身过毒是否可行?”
稽佘摇摇头,“瘴气之毒并未外物之毒,而是源自公主自身的体质。”
“难道就没有无毒性的药,可以医治外伤吗?”赵宗实吼道。
稽佘束手无策,摇摇头。
贺鸢突然想到什么,望向稽佘,“师父,如果不用药,用针呢?”
稽佘沉思了一会儿,“用针?或许可以一试。可是会扰乱经脉,除非……”
“除非什么?”赵宗实追问。
“沐浴。”稽佘怯怯地答道,“在沐浴的时候施针,水可凝结脉息。可……事关公主名节。”
赵宗实看了看面色惨败的楮宁,答道,“就这么办。”
稽佘连连摆手摇头,“将军,我不敢啊!需要,要,要跟公主、共浴。”
“救人为上。”赵宗实平静道。
一只宽敞的浴桶升腾着雾气,楮宁一丝不挂地盘坐在一边,对面坐着的是赵宗实。
看着楮宁一身的鞭痕,赵宗实皱紧了眉头,心尖被碾碎了般疼痛。
门外,稽佘喊话道,“将军,先刺眉冲穴。”
赵宗实拿起银针,目不斜视地看着楮宁的脸,眉心处,刺进眉冲穴。
门外稽佘继续说道,“然后是风门穴和天柱穴。”
赵宗实一一照做。
“大枢穴,逼出火毒。”
“经渠穴、太渊穴。”
……
“中庭穴。”
中庭穴在胸口处,赵宗实水中运针,稳定好心神,稳稳刺中。
“天池穴。”
赵宗实看了看楮宁胸前的起伏,恍若未见,刺中天池穴。
“气冲穴。”
赵宗实的手顿了下来,此穴位在大腿根部,实在是……
“我自己来吧。”
赵宗实闻声抬头,楮宁正面含羞怯地看着他。
“你醒了?”
“嗯。”
稽佘从门外喊道,“不可不可,公主你醒了也不能动,否则气息紊乱。”
楮宁不自然地眨眨眼,目不转睛望着前方,“那,动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