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有一把可以进出冥界任意地方的钥匙吗?”
“但这并不代表就能找到地狱的每一扇门。”
朝譬定眼,一双眸子突然变得异常幽深,她道,“地狱是没有门的。”
“地狱无门。”然亦笑起来,眼角爬过一丝苦涩,继续说道,“大人是想说,找不到了?”
朝譬否认,“我曾听说过一个传说,百年前有一人无意打破尘封古墓中的青灯,而释放出了一个恶灵,恶灵说自己被困在孤独地狱中千年。这个传说虽不见得真实,但也并非无迹可寻。我记得然山腰间有一块配饰,那是人界的东西。”
“是我送的。”然亦知道她指的是然山形影不离的白玉凤凰的玉佩,那是他们的母亲留下的唯一遗物,然山想要就给了他,它确实是人界的凡品,却是弥足珍贵的。
“我在上面嗅到了死亡和怨念,或许是然山自身带的,但我不想排除那个可能性。”
然亦细细的想,又问,“你是说,那个唐朝公主就藏在白玉凤凰里?”
“不试试怎么知道。”
“那你去哪?”见朝譬准备离开,他问道。
朝譬停住脚步,侧头对身后的然亦露出一个干涩的浅笑,“容我替自己做个了结。”
罗浮山前的雨仍然未停,山巅早有一抹身影在哪里等候,是她赏善殿的判官。
“大人,您可算是回来了。”判官几步迎上来,脸上带着焦虑,人未近身就开始倾吐这几日的忙碌,“这几日赏善殿难得的门不停宾,您却不在,教我如何应对得手忙脚乱。”
朝譬知他一定办好了所有的事情,眼中尽是欣慰,却转移话锋,问道,“你来赏善殿多少年?”
判官不明白朝譬为什么问这个,他疑惑的目光却又毕恭毕敬的回答着,“二百七十二年。”
朝譬深深的叹了口气,二百七十三,正常的话已经够世人渡两世轮回了。她忽而严肃起来,命令的口吻道,“魏征!”
判官慌张的俯下身,连忙截住朝譬的后话,“大人曾说,既踏赏善门,便再无前尘,不知大人为合意!”
“即日起,魏征接任本王赏善阎王一职,掌管罗浮山,望你是非分明,赏善有度。”
“大人!”判官厉声道,脸上写满不可置信,眉间的竖立宣泄着他的失望和愤怒,不敢相信自己敬仰得像神一样的王就这么将她的信仰丢弃了,声音激动得有些颤抖,“你要放弃?为什么?”
为什么,朝譬被问得一窒。因为自己找到了存在的意义,或者是找回了自己对是非恩怨的判断力?她不知道,这个理由太宏观了,她说不出来却知道自己必须要去做。思考了半响,朝譬终于回答,“罗浮山不是我的归宿。”
判官难以接受这个答案,他眼中的失望更甚,“大人,是您教我恶虽惩,善必赏!”
“对,你比我要做得好。”朝譬不忍看他的眼睛,第一次明白心虚是什么滋味。不知多少年前,她还是曹操麾下摸金校尉的首领,上刀山下火海靠的都是满腔热血和与人的信任,当时她爱笑,觉得满足。如今她忘记了怎么笑,也失去了心跳,当初的恩恩怨怨变成一条苍白的直线,变成了一张门就能决定的东西,她迷失了,觉得不快乐。她仿佛一直在期待一个人来打破这样沉寂的生活,而然山就是这个人。
“那您为什么要让我信这些,而你却要抛弃?”
“因为你本是为赏善而生。”朝譬认真的脸,叫魏征更加不解,他悲痛的双眸仍然不愿相信,自己忠贞的,敬仰的人居然想要背弃自己的信念。
他摇着头,问,“什么意思?”
朝譬指着面前宏伟的宫殿道,“赏善殿之所以能辩忠识奸,全因这做大门是由上古神器照明镜所化,而你,是照明镜感灵性而生的忠魂,投身在人界得了一具完整的魂魄,你才是赏善殿在等的主人,从今天开始,你可以有自己的名字了。”
魏征怔怔的看着朝譬,眼神有些空洞。他难以接受,不管是什么原因。从此只怕他都无法再大义凛然的走进赏善殿了,他找不到理由去坚信,“我,恐怕也难以胜任。”
“我不会强迫你,但是我相信你也一定会找到自己必须要走的道。”
魏征抬起眼,没有愤怒,也没有了尊敬,冷冰冰的,拒人于千里之外,朝譬好似看到了过去的自己。
魏征淡淡的说道,“你走吧,我会守在这里,我会等你回心转意,那时你将后悔今日的决定。”
朝譬无奈的垂下眼帘,知自己多说无益。她的这位判官在人界时就是人尽皆知的顽固脑袋,自己认定的事,绝不会因为他人三言两语就改变了初衷,所以她更加相信,魏征绝不会放弃赏善殿,而且会毫无保留的守住块天地。
见朝譬毫不留恋的背影,魏征终于忍不住重重的抽泣了一声,也仅此一声,戛然而止。
白帝城。
然亦摆弄着一株曼珠沙华,只见他每拔出一片花瓣,离开本体的花瓣就会瞬间化作虚无,之后他伸手迅速往空气中捞去,手再展开时,手心里便躺着一颗细小的露珠。反复几次,手里的露珠越聚越大,然后一次性倒入一个白玉碗中,碗中露珠集成半碗便喂然山喝一次,几天下来然山的气色果然好了大半。
“好累啊。”然亦抱怨道。
“谁让你怕她抢去了功劳?”然定躺在玉床上,双手悠然的枕在头下,取笑然亦道。
“她是外人,自然要跟她客气,可你同样作为兄长不觉得羞愧?”
然定笑出声,翻了个边,蛮不在乎的说道,“丝毫不羞愧。”
然亦瞪大眼睛抿着嘴,一副来了脾气无处发泄的表情,却总归来说眼中倾泻出来的是开心,他们三个人已经有好几百年没有像现在这样聚在一起了,不管是和和气气还是吵吵闹闹,他都想一直维护着,这也许可以算得上一个超过自己性命的事情吧。
“你说然山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我猜这小子早就醒来了,只是难得见你这么任劳任怨,舍不得好太快。”
“那你为什么突然回来了?”
见然亦一脸认真,然定挑眉,“难道不是显而易见吗?我是来阻止你们的。”
“你知道?”然亦问道。他本以为然定只是来看然山一眼就走的,毕竟现在人界大乱,他作为和平大使自然要负一定的责任,按理说他现在应该已经忙得焦头烂额了才对。
“我才应该觉得奇怪,按你的脾气你不应该第一个出来阻止吗?”然定坐起来一本正经的问道。
d看小说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