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1 / 1)

和田峻的分手好像让抒默成为了一个可怜的人。父母、同事、朋友都用一种同情而怜悯的目光审视她。尤其是父母,各方面都表现的小心翼翼,就怕刺痛她。甚至在家里一起看电视的时候,看见感情戏陈妈妈就会赶快换台,怕勾起她不好的回忆。

抒默对这种状态颇有些无可奈何,同时还感觉到了一种无形的压力。为了摆脱这种状况抒默回到了自己的公寓住。父母虽然有些不放心,也明白她是想自己一个人静一静,也就没有再勉强她。

从工作后抒默就没有再有过这般宅的日子。晚上想看电视到几点就是几点,什么时候饿了什么时候才吃东西。虽然过得乱七八糟晨昏颠倒,却得到了真正的放松。

静下来的时候抒默也会反省自己和田峻之间的事情。这是她的第一段感情,一路顺风顺水的走到了谈婚论嫁,到底是什么让这段感情突然急转直下走到了这么一个结局?

她本来以为她和他之间是没有别人介入的余地。结果他却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享受软玉温香。男人为什么花心?因为动物的本能让他们想要征服更多的异性?还是单单只是想要享受新鲜感?明知道错还要去做,道德上其实并不觉得背叛是一种耻辱?

有意思的是,如果情况反过来被女人背叛,所有的男人都会觉得无法忍受。

抒默一边思考着这些念头,一边心不在焉的看着电视剧。直到李叶的电话打破了平静。

“默默,怎么回事?!”李叶在电话那头语气很不好:“你又决定和他结婚?!”

抒默莫名其妙:“……和谁结婚?”

李叶安静了一下,口气缓了些:“我觉得也不能是你。默默,田峻这小子够狠的。今天他给姜肃打了电话,说他下个星期结婚,让我们去参加婚礼。”

抒默怔了一下:“下个星期结婚?”

“没错。”李叶义愤填膺:“这男人真不是个东西!早怎么没看出他是这么个货色……”

李叶的话说到一半,电话被人劈手夺了过去,那头响起姜肃极富特色的声音:“抒默,我是姜肃。”

“噢,你好!”

“今天田峻通知了很多人。周围的朋友都知道了这件事情。你最好有个心理准备。”

抒默诚恳的道谢:“好,谢谢你!”

姜肃笑了笑:“不客气。”

心理准备?她能怎么准备?

这个消息让她很意外。更意外的是,就在李叶的电话后不久,田峻居然也打来了电话,邀请她参加他的婚礼。

虽然已经听李叶和姜肃说过一次,亲耳听到田峻在她面前说起他要结婚的时候,她还是觉得很震惊。

这种震惊她用沉默来表达。

即使隔着电话,看不见对方的表情,田峻也知道抒默现在的状态。这种反常的沉默让田峻这段时间以来一直烦闷的心情得到了一丝抒解。他的语气不舍混合着惋惜:“默默。我真的没有想到我们会走到这一步。本来我的妻子应该是你,现在身边却站着别人。到现在我还不适应,我们一起精心装修的新家。带着那么浓厚的你的气息,现在却换了女主人……”

他为什么给她打这个电话?

真心实意地想要邀请她参加他的婚礼?还是仅仅为了给她添堵?

如果是在以前,或者说没有他邀请她参加他的婚礼为前提的情况下他对她说这番话,她或许真的会被他打动。抒默突然发现自己原来从来没有看懂过这个男人。是啊。从来都不懂。所以她才一直不明白为什么那么爱她的他,会在怀里同时拥着另外一个女人。

抒默开始反省自身。一段失败的恋情,不会百分百都是对方的错误。刚开始她一直觉得自己是受害者,受到伤害的一方。即使如此,她也要明白为什么自己就看上去这么软弱,让对方觉得可欺可叛。

之前她没有想到。田峻的这通电话却让她明白了一些东西。

也许在他的眼里,她是一个有些懦弱的性格。他们相处以来,在生活中的很多事上她会以他的喜好为优先。她本身并不喜欢争执,尽量避免争吵,所以在很多矛盾上她会选择在自己的底线范围内沉默的让步。

工作上也是如此。她觉得累并不愿意上夜班。护士长近乎苛刻的给她排了大量的夜班,田峻曾经建议过她去和护士长谈,她只是笑了笑然后挺了下来。

因为觉得她懦弱,所以今天才会打这个电话给她。听着仿佛在惋惜过去。真实的目的却只有一个,羞辱她。

抒默没有说什么。她觉得很生气。远远比那天看见田峻和蒋菲菲在咖啡厅里卿卿我我,或者那晚蒋菲菲看着她轻蔑一笑还要生气。但是她终究什么都没有说,沉默的挂断了电话。

田峻或许正是因为吃准了她怕麻烦到近乎懦弱的性格特点,所以才会用这种方式肆无忌惮的羞辱她,借此挽回被她发现他出轨后,在她这里所折损的自尊。

抒默的沉默和回避并不代表她真的就是一个懦弱无能的人。相反,她的性格中有极为坚韧的一面。比如工作上的事情,可惜田峻只看见了她没有拒绝护士长,却没看见她有条不紊完成那么庞大工作量的韧劲。

她并不是真的了解他,同样,他也并不像他自己所以为的那样了解她。

田峻的婚礼定在周六上午。X城最豪华的大酒店。一大早就晴空万里,天公作美,这一天并不算太热,偶尔吹过的风带着久违的几分凉爽。这一天阴历阳历都是双数的号数,中国人讲好事成双,果然是个结婚的好日子。

抒默在马路对面下的车。一眼看过去,酒店大门布置得很喜庆。一个高大的红色吹气拱门,上面点缀着鲜花,正中写着田峻蒋菲菲新婚之喜。院子里,门口大厅里很多人。田峻一身西服,和身穿婚纱的蒋菲菲在门口站着迎宾。每当有客人来的时候,田峻都会热情的上前打招呼,然后介绍给身旁的蒋菲菲。同时他会对客人敬上一支烟,蒋菲菲就会默契的拿着打火机点火。

虽然有一部分人知道临时换了新娘,不过没有人会把心里的想法露在脸上半分。都是热情的道着恭喜,说着百年好合,早生贵子一类的吉言。

抒默在人群中并不显眼。来参加婚礼的人很多,绝大部分并不认识她,不清楚她和今天婚礼主角之间的微妙关系。她看上去和其他来参加婚礼的人没有什么不同,并没有满脸怨气眼露凶光什么的,相反,她笑得很恬静。

首先看见抒默的是今天作伴郎的田峻的表弟田朗。别人不认识抒默,田家的人是认识的。冷不丁在这时候看见她,田朗下意识就觉得不好,赶紧扯了扯田峻的衣服,示意他看抒默。

田峻看见抒默便是一愣,没想到她真的会出现,也没想到她会笑得那么云淡风清。但是无论抒默脸上的表情如何,他心里的想法和田朗是一模一样,抒默是来闹事的。

因为这个原因他立刻把手里的烟塞到了田朗的手上,快跑几步下了台阶迎向抒默,他的脸看上去有些僵硬,像是不知道此刻面对她应该露出什么表情。他的语气同样生硬:“你怎么来了?”

抒默停下了脚步,越过田峻看了眼他的身后,身为新娘的蒋菲菲也看到了抒默,顿时脸上的表情十分精彩。

“来恭喜你。”抒默收回视线看着田峻,微微一笑:“你邀请我的,你忘记了?”

这句话落到田峻耳中让他更加坚定了抒默是来闹事的想法。他不容分说的拉住了抒默的手,带着她往里走:“默默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但是今天我结婚,给我个面子,拜托你别闹。”

“是我哥做的不对,嫂子你别生气。”田朗在一旁帮着说话,话出口才发现现在叫抒默嫂子已经不合适,他有些尴尬的笑了笑,立刻改口试图粉饰太平:“抒默姐我带你进去,咱去里边坐。”

抒默没有反抗,任由田峻拉着她往里走。田峻的脸上带着僵硬的笑容。虽然他和田朗迎着抒默去的动静并不大,但是今天他是主角,时刻要站在门口迎宾的人,这几句话的功夫已经有好几拨客人站在大门处。客人们本来想对新娘子说几句吉利话,但是很明显新娘子心不在焉,她的脸色发青,眼底带着掩不住的怒意看着新郎的方向。

在场毕竟还是有不少知情者,见状立刻来了精神。八卦之火立刻在群众的心里熊熊燃烧。旁观者交头接耳轻语,流言一开,于是就有更多原本不知情的人成了知情人。一会儿功夫几乎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了婚礼现场临时换了新娘,而此刻本来是新娘的女人找了来,上演了一出我爱的人结婚了,新娘不是我的现实版伦理剧。

于是原本热闹的场面诡异的变得鸦雀无声,所有的人都注视着在场的几位主角。

田峻的原意是和田朗一起带着抒默先到里面坐下,找几个关系相好的朋友稳住她。但是他们行进的路线不可避免的要经过大门,也就是说,要经过新娘子蒋菲菲的面前。

田峻觉得抒默是来闹事的。蒋菲菲更加这么认为,尤其是在那天在众目睽睽下屈辱的被泼了那一杯凉水之后。她永远记得那被羞辱的一霎那。抒默说的话,跟着她的那个男孩子说的话,还有四周人的眼神。

虽然她成功的让田峻最后娶了她,那种羞辱感却无法抹煞,在对这个男人的争夺战中,她是胜利者。所以她微微扬起了下巴,居高临下的站在楼梯上挡住了抒默的去路:“抒默姐,谢谢你来参加我们的婚礼。”

她微笑着,带着胜利者的光芒看着面前的女人,希望从她的眼睛中看见愤怒,悲伤和嫉妒的情绪。但是那些她所希望看见的统统没有,抒默平静的眼神中只是带着嘲讽的光。

抒默停下了脚步,微微一笑:“祝你们永结同心,百年好合。”

很平常的祝福语,在这个场合从陈抒默的口里说出来,听在蒋菲菲的耳中却是恶毒的诅咒。

她理解的是她说的是反话。怎么,你就这么希望我们夫妻离心趁早分手?!

所以蒋菲菲笑得更加温婉,无视了田峻示意她让开的暗示,上前一步拉住了抒默的手:“谢谢。”她的声音随即低了些小了些:“我知道你不服气,那又怎样?有本事你守住这个男人啊。”

说了这些话,她还是没有从抒默的眼神中看见她所希望的那些东西,在原本的嘲讽之外,抒默看着她带上了一丝怜悯:“我比你想的开。”

她看了眼田峻:“我的今天就是你的明天。他今天能为了你抛弃我,以后就能再为了别的女人而抛弃你。这么一个三心二意两面三刀的男人,我当垃圾扔了,你拣回去当个宝。希望以后你能守得住。”

蒋菲菲气得脸色铁青,再维持不住表面的平和,放开了抒默的手,极为冷淡的开口:“谢谢你来参加我们的婚礼。不过我们不欢迎你,请回吧。”

田峻听见抒默说他在她的心目中就是一个被扔掉的垃圾,也气得勃然变色。他强自按耐着怒气,也变得很冷淡:“菲菲说的对,我们的婚礼不欢迎你,请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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