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诺亚方舟。(1 / 1)

酒店浴室的空间狭窄而逼仄,携着氤氲的水汽。

简卿头昏脑胀,只觉得浑身的热,想要进到浴室里冲凉。

浴室的地上湿漉漉的,她没有穿鞋打着赤脚,不留神间脚下一滑,瞬间没了力气,直直地往前摔去。

陆淮予被她撞的闷哼一声,倒退两步才把她冲来的惯性稳住,情急之下,揽住了她的腰。

女人的纤腰不堪一握,好像他的两只手就能轻易搂住。

淡色的针织背心向上收束,露出腰腹大片的雪白,平坦而紧致。

他的掌心正好压在裸露出来的肌肤上,触感柔软细腻,宛如羊脂玉顺滑。

简卿的身体温度烫得惊人,好像火炉一样灼烧他的掌心。

是那种炽热到异常的温度。

当医生的对于人体的温度十分敏感,陆淮予皱了皱眉,还没来得及下一步思考,女人就已经攀附上他的肩膀。

胳膊勾上他的脖子,把小脸埋进他的颈窝,奶猫儿似的,用小小的鼻尖磨蹭着,偶尔也有唇瓣拂过,带着湿润而柔软的触感。

好不容易刚压下去的火,又被她轻易地惹起,陆淮予脸色阴沉,由下至上升起一股的燥。

“你身上好凉快啊。”

男人的身体冰冰凉凉,像是冰块一样将她的燥热驱散。

简卿忍不住的想要更多,她伸手去胡乱扯他的衣服,刚刚系好的领带和衬衫被她扯松扯乱。

陆淮予下意识抵抗地往后撤,但没有用,浴室空间过于的小,没走两步就已经被她压到了墙上。

墙面沾着水渍,湿漉漉的,很快将他的衣服浸湿,但此时却已经顾不得这些。

简卿浑身难受,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随着本能的指引,想要得到什么。

她仰起头,嘴唇压在他的脖子上,笨拙地亲吻,力道没什么掌握,几乎就是用力的吮吸。

脖颈处传来柔软湿热的触感,陆淮予倒吸一口凉气。

简卿吸的位置在他的颈部大血管上,用力不当可能导致皮下血液凝结,形成血栓。

他几乎是拽的把女人拉开,“这里不能亲。”

然而话已经说晚了,被她亲吻的地方已经多出一块淡淡的红印,并有颜色越来越深的趋势。

简卿被他攥着手腕,舔了舔嘴唇,眨着有些迷离的眸子,懵懵懂懂地问:“那哪里可以亲?”

“......”

陆淮予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住心里的燥,“哪里都不能亲。”

“我要走了。”他说,“你就算这样也没用。”

身体里像是有什么东西要冲出来,简卿扭着身体,又要往他身上去贴,偏偏陆淮予死死禁锢住她,不准她碰上他。

好像明明尽在咫尺的救赎,却怎么也够不着。

陆淮予皱起眉盯着她,她的脸涨得通红,眼神失去了聚焦。

空气中散发着一股药草和酒精混合的味道。

他漆黑一团的眸色渐沉,似乎终于意识到了问题所在,松开禁锢着她的手,大步往浴室外走。

目光落在床头柜上被拆开的包装盒,还有一瓶喝空了的药酒,忍不住心里骂了一句脏话。

等他重新回到浴室,看见简卿已经站不住,滑倒在地上。

嘴里不知道哼哼唧唧什么,一副神智模糊不清的样子。

简卿又急又难受,眼泪冒了出来,“我好难受啊。”

她的声音软软糯糯,含在嗓子眼里的娇嗔。

热得不行了,简卿伸手去扯本来布料就少的针织背心,吊带从圆润的肩头滑落,露出大片雪白。

“谁让你乱喝东西的。”

陆淮予蹲下来,压住她乱动的手,把她身上本来就少的衣服布料往下拽了拽。

额上青筋直跳,不知道拿眼前的女人怎么办才好。

他晚上喝的酒不比她少。

脑子里绷着的那一根弦,在女人处处招惹的一举一动下,随时都有绷断的可能。

浴缸里的冷水已经蓄起浅浅一层,他拽着简卿的胳膊,将她往里带,不敢和她有太多的肢体接触。

“躺进去。”他说。

简卿喝的药酒,他看过包装上的成分,不至于到洗胃的程度,但是药效会持续两个小时。

陆淮予站在浴缸外,弯腰一边托住她的下巴,防止她滑进水里,一边侧过脸盯着浴缸的出水口,尽量不去看她。

浴室里的水气朦胧,好像罩上一层薄纱,模糊一片,什么也看不清。

明明不断有冷水从花洒里喷出以降温,温度依然很高,跟蒸桑拿似的让人觉得憋闷。

简卿躺在冷水里,身体的燥热感觉不到有一丝的缓解。

男人宽厚的掌心抵着她的下巴,肌肤相触碰的地方,清冽凉爽,比浸在冷水里要更舒服。

远远的天边悬坠着皎洁明亮,她想伸手去够,却又怎么也够不到,急得快哭了。

浴缸里的水已经装满,陆淮予松了对她的束缚,倾身去关水龙头。

也不知道哪来的一股蛮力,简卿趁机一把将他扯进浴缸里。

只听水流哗哗往外涌出的声音。

陆淮予狼狈地摔进浴缸,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脸色顿时染上震惊。

没等他反应,简卿顺势贴了上来。

隔着薄薄一层沾了水的衬衫布料,感受到她胸前的柔软。

陆淮予的呼吸一滞。

心脏跳得极快,好像要从内里跳出来一样。

耳畔传来怯弱软绵的呢喃,“求你了,帮帮我。”

一字一句,轻飘飘宛若羽毛似的,揉进他心里。

脑子里紧绷的弦‘啪’的一下断了——

他轻扯一下嘴角,嗓音低哑沉沉,仿佛含着细碎的砂砾,“想我怎么帮你?”

简卿含着哭腔说:“我也不知道。”

陆淮予盯着她,一双眼眸干净澄澈,仿佛沁着盈盈的春水,眉心皱成一团,可怜兮兮的模样。

半晌,他轻轻地开口,“手给我。”

“我教你一遍,然后你自己弄好吗。”

“你别说了!”

简卿懊恼地出声打断,将怀里的枕头朝着陆淮予的方向丢去。

黑暗里,大床上鼓起一个小小的包。

简卿把自己埋进被子里,脸颊一路红到了脖子,身体因为极度的羞耻而微微颤抖。

太荒唐了。

真是太荒唐了。

她设想过很多种可能,却怎么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

酒店的房间本来就够闷的,她又把自己闷在被子里,脑子又涨又昏,几乎处于缺氧的状态。

简卿憋得难受,却死活也不肯出去,外面的那一层黑暗好像已经不够遮蔽她,情愿在被子里闷到昏过去,也不愿意探出脑袋。

陆淮予接住她抛来的枕头,听话的闭了嘴,没再往下说,也没有再讲的必要。

他摸着黑踱步到床头,将房间里的灯打开。

光明刺破黑暗,有一瞬间的晃眼,陆淮予不适应地眯了眯眼。

简卿感受到蒙在被子里的光线也变得亮了一些,心里愈发的不安。

到了这份上,她裹着的这一床被子,就像是一张薄薄的窗户纸。

揭开了,什么就都要捅破。

“......”

简卿咬了咬牙,做起了缩头乌龟,蜷缩成一团,两只手攥紧了被子,决定死不出去。

陆淮予盯着床上小小的一团山包,知道是小姑娘又开始逃避了。

他抿了抿嘴角,在床边坐下。

隔着羽绒的被子,男人的声音低哑缓缓传了进来。

“简卿。”

他站在窗户纸边缘,喊她的名字。

简卿身体一僵,怔怔地盯着眼前的黑暗。

“逃避是没有用的。”他说,“看看我是谁。”

“......”

半晌,简卿闷闷的声音从被子里传出来。

“我知道你是谁。”

“......”

陆淮予漆黑如墨的眸子沉沉,不是很意外。

在刚才他讲述过去的时候,就隐约感觉到了。

“所以这段时间你生气是为了这件事吗?怪我明明认出你却瞒着不说。”

简卿沉默不语,算是默认。

良久。

她感觉有一只大手,隔着被子轻轻地来回摩挲她的背。

好像在安抚受惊的小猫,温柔而细腻。

“我以为你很想摆脱掉过去,所以就没有提及。”

他的声音低低缓缓,诚恳而认真,“如果你因为这个生气,我很抱歉,但请你相信我并没有恶意。”

“......”

如果是简卿以为的那种过去,她的确是摆脱掉。

可现在这个样子,连她也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态度去看待这件事。

像是一个踩在边界投出的三分球,暧昧不明。

“既然是这样,你为什么还要给我留钱呢?”她忍不住开口问。

“这件事怎么着也是你吃了亏。”

“而且我看你为了和我发生关系,连药都敢喝,也是够敬业的,就留了。”陆淮予轻描淡写地说,没什么情绪和起伏,听不出来是玩笑还是认真。

“......”

简卿面色一滞,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羞耻感重新升起来。

将裹住自己的被子又紧了紧。

陆淮予的视线凝着床上的一小团球,漆黑的眼眸沉沉,其实没说出真正的理由。

那时简卿在药效结束以后,直接累得睡了过去。

他盯着小姑娘睡觉的姿势,也是像现在这样,缩成一团,眼睫还沾着湿漉漉的泪,鼻尖红红的。

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忍不住就动了恻隐之心。

他害怕简卿是因为不懂事,为了钱又会去找其他人,又怕下次她遇到的人,不会像他一样,而是无情地将她拖进深渊。

后来过了大概一年,有一个账户,每个月都会往他的卡里打钱。

有时候多有时候少,转账附言里说是还款。

不知道为什么,自然而然,就想到那天的小姑娘。

每次收到还款的时候,他总是有一种别样的欣慰。

像是看到一个不太懂事的小姑娘,长成了有责任有担当的大人。

再到后来,陆淮予才发现,打从一开始,他就低估了她的懂事和勇敢。

躲在被子里的人迟迟没有说话,好像又陷入了逃避状态,等着别人来推。

“关于这件事情我们算说清楚了吗?你还在生我的气吗?”他问。

“......”

简卿哑着嗓子,“说清楚了。”

她弓着背,盯着白色的床面,眼泪啪嗒啪嗒,无声地落。

突然的如释负重。

曾经以为内里深处的那一道沉疴,永远都不会好了,现在好像是在慢慢愈合。

不知道有多么庆幸,庆幸她那天遇见的人是陆淮予,替她保留住了,原本早就丢失的脊梁与傲骨。

简卿想起之前对陆淮予做过的事情,愧疚的情绪从四面八方涌来。

她拼命压抑住情绪和眼泪,觉得自己不配哭,哭也并不能减轻她心里的负罪感。

“对不起。”她闷闷地说。

隔着被子,声音很低很轻,蚊子嘤嘤似的。

虽然声音很小,陆淮予还是听见了,他的唇角微微勾起,一下一下隔着被子轻拍她的背部。

“我是有点生气的。”

陆淮予没有像哄小孩似的说没关系,然后不和她计较,而是非常坦率地表达出自己的感受。

语调平缓,不是带着负面情绪的表达。

“我生气你每次遇到事情,都一个人憋在心里,不肯说出来。”

“而且我想问你的时候,你还上了别人的车,那天我真的很难过。明明下着雨,你也不回头看看我。”

“后来你还让我以后不要出现在你面前。”他顿了顿,“你真的是这样想的吗?”

陆淮予一向不是话多的人,现在倒是一件一件事的和她摆到明面上说,委委屈屈的示弱。

好像是在言传身教。

告诉她怎么样去正确的表达和沟通。

简卿反省着这段时间里的自己,真的很过分,不断的对他使用冷暴力和言语暴力,以此来发泄她的情绪。

“不是这样想的。”她小声地说。

只是她生气时候的言不由衷。

陆淮予听见她的回话,拖着懒懒地尾音哦了一声,“如果不是这样想的,那你为什么还蒙着被子不肯见我?”

“......”

简卿虽然不想出去,但也知道不该再这么别扭。

她抹了一把脸,然后慢吞吞地掀开被子,新鲜的空气灌入,让她呼吸通畅。

简卿从蜷缩着改到跪坐的姿势,乖乖巧巧,像是做了坏事的孩子。

犹犹豫豫地抬起了脑袋,正对上男人漆黑的眼眸,宛如古井平静无澜,沉稳而默默包容。

也不知道为什么,刚刚压下去的情绪又一股脑地涌了出来,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往下落。

陆淮予显然也吓了一跳,赶紧从床头柜抽了两张纸巾揉成一团帮她擦。

“我还没哭,你怎么就哭了呢?”

简卿直直盯着他看,视线偶尔被纸巾挡住。

男人的指腹温热,有一层薄薄的茧,隔着粗糙柔软的纸巾,在她眼角轻轻按压。

“我知道错了。”她哭得厉害,讲话都有些不顺,抽抽噎噎地说。

“我不该什么事都憋在心里,也不该乱发脾气。”

她像是被家长训斥以后,一边哭一边做着检讨的小朋友。

虽然情景不合适,但陆淮予觉得实在有些好笑,又碍于她哭得撕心裂肺,只能忍着将不自觉勾起的嘴角压下去。

简卿眨了眨湿漉漉的眸子,扯着他衣服的一角,哽咽地问:“你可不可以不要生气。”

陆淮予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还沾着泪痕,又哪有什么气呢。

光是看到她,所有的气就已经没有了。

“那你想好要怎么哄我了吗?”

虽然不生气,但补偿还是要拿的。

“......”

简卿怔怔地望着他,脸颊有些红,怯怯地问:“亲、亲你一下可以吗?”

陆淮予挑了挑眉,漫不经心地道:“可以。”

他一动不动,懒懒散散地靠在床头上,像是一头余裕的狮子,等待猎物主动。

简卿面色羞赧,最后咬了咬牙,鼓起勇气慢慢地倾身向前。

两人的距离越拉越近。

空气中散发出一股浅浅淡淡的薄荷香。

陆淮予的目光灼灼,将她的一举一动全部看在眼里。

直到她的脸越凑越近,视线只能看见女孩乌黑的发顶。

他感受到侧脸被什么东西碰了一下,柔软而干燥。

她的碎发宛若羽毛似的掠过他的鼻尖,痒痒麻麻,一直痒到内里。

时间仿佛在这一瞬戛然停住——

陆淮予嘴角不受控制的,轻轻上扬。

“你哄好我了。”他说。

简卿对上他含着深深笑意的眸子,不好意思起来,低着头嘟囔道:“那这件事算不算是翻篇了?”

她巴不得以后再也不提。

“还不行。”

简卿一愣,疑惑地看向他,“为什么不行?”

不是已经不生气了吗。

陆淮予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了一张白色卡片,好像时间很久远,边缘已经有些泛黄,但被保存的很好,没有什么褶皱的痕迹。

“第三个问题还没有答。”

“......”

简卿怔怔地盯着那张卡片,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保留着。

她接过卡片,很好奇第三个问题会是什么。

这次白色卡片上写着的不算是问题。

而是摘抄五月天一首歌的歌词——

如果要告别。

如果今夜就要和一切告别。

如果你只能打一通电话。

你会拨给谁。

——《诺亚方舟》

酒店隔音效果一般,窗外的酒吧街喧喧嚷嚷,各家酒吧驻唱的歌曲融和到了一起,旋律悠扬而缓慢。

好像是给歌词伴奏似的,不知不觉脑子里跟着哼起了旋律。

恰逢此时,身后手机震动的声音响起。

简卿下意识地扭头去摸手机,待看清来电显示的名字时,愣住了。

她缓缓地转过身,看见陆淮予拿着手机附在耳边。

漆黑的眼眸里,凝视她时,仿佛缀着宇宙星光。

“这是我的答案——”

他的声音低低缓缓,一字一句,落在她的心上。

“如果明日世界终结,我想和你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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