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萱华忠，你杀了我的哥哥，再弃我多年，就连宛怡都差点死在萱家，哼，我们两娘，早就对萱家死心，我张素云，如今正式向老太爷提出，我与萱华忠一刻都不能再为夫妻，请老太爷允许我离开萱家。”她的声音不大，却很清晰果决。
说着，掏出一把剪刀，在一片惊叫声中将自己的头发散开，剪了一截丢在地上。
萱华忠面如死灰，气得浑身发抖。
老太爷瞪着一双死鱼眼，仿若要将张素云一口吞进肚子里。
他问这句话本是想打击下张素云和萱宛怡的气焰，或让张素云买萱华忠的好，记一份恩，搬进城里前，他必须控制萱宛怡母女，让她们乖乖臣服，谁知一项柔弱的张素云居然自己捅破这件事。
“离开？哼。”老太爷收起一贯的大家威严，露出一脸的阴冷，“我萱家祖辈都没有女人自请出族的先例，自然不可从我这里开始，不过，如果你要出家，我们萱家倒是可以容忍，但要萱家指定庵庙，只要你承诺保证贞洁，我可以成全你……”
“难道打算再来个意外火灾？”忽然，清脆却冰寒入骨的声音打断了老太爷的话。
大家惊愕地看着面上挂着笑容，那双和张素云一样的眸射出如刀的目光，让所有人都忍不住想后退一步。
“萱宛怡这话说得，难道说我们萱家都是杀人不眨眼的？老太爷也是为了维护萱家的声誉。”柳姨娘是他们中间最开心的，好不容易等到这一刻，她岂能不火上浇油？
“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你还是个没入族谱的外人，就连我萱家的妾都不是。”萱宛怡笑意更深了，娘既然迈出这一步，她岂有不帮娘实现愿望之理？
柳姨娘顿时哑言，恨意深了一层。
萱宛怡扫了一眼，朗声道，“既然我娘提出要离开萱家，那我自然也会跟随，至于母亲要如何离开，老太爷容不容许，萱家长辈们要如何做，这都不重要。现在已经不是清朝，而是民国，我大可请徽公子或步大少帮着在各大报刊刊登我们脱离关系的告示就足以和萱家撇清关系，又何必如此大费周章的入什么尼姑庵！”
老太爷震惊了，狠狠地瞪了一眼萱华忠，这个鬼主意是他想出来的，以为就此压住萱宛怡母女，谁知萱宛怡有后招。
萱宛怡这个死妮子决不能让她离开萱家！
老太爷忍了良久，沉声问，“那你想如何？”
“和离！”萱宛怡微微一笑，吐出两个字。
老太爷盯着她半响，咬牙切齿地说，“可以，但是你不能离开萱家！”
“爹！”萱华忠叫着。
“闭嘴！”老太爷狠狠一拍桌子，“萱宛怡，你答应不离开萱家，我就同意你娘和你爹和离！”
萱宛怡笑笑，“老太爷先别急着答应，我还有条件。”
“将娘的陪嫁如数退回，并向张家道歉，赔偿2000大洋，那是一条人命，不知老太爷认为这样公道不公道？”
老太爷气得脸都绿了，被一个小辈制住，恐怕是他一辈子第一次。
其他人都惊愕得不知要如何说话。
萱华忠终于忍不住说，“我没杀张汉良！”
“看见大舅掉进河里的人我已经找到，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将他送到警局，交给他们调查。”萱宛怡笑脸微变，看着她的父亲，她很自信自己的话足以让他们就范。
萱华忠惊恐地看着他自己的女儿。
“好，我答应了！”老太爷硬声道。
张素云忽然哭了，萱宛怡心痛地抱住她低声安慰着，“娘，你自由了，我们走。”说着不顾其他人的眼光。
萱宛怡将张素云送回，叫来龙星和灵芯，“灵芯今晚就陪着娘休息，龙星守护在门外，今晚务必保护娘不受任何伤害，明天一早就你们两护送娘到丽都城花蕊家里。”
灵芯和龙星听了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分头行事去了。
“宛怡。”张素云拉着萱宛怡的手，“为什么你要留在萱家？”
萱宛怡一笑，柔声说，“娘，您放心，他们谁都欺负不了我，只要您出了萱家，我反而放开手脚，有些事情，我想弄清楚。”
“可是，老太爷……”
“娘，老太爷只是想用我制约您，他最在乎的是萱家的颜面，只要您安全了，我什么时候走不是容易的事吗？你今天放心的休息，明天一早就将您送到丽都城，那里是安全的，萱家人不知道，而且，有花蕊照顾您，我也放心。”
“萱宛怡，我觉得你……”张素云真的觉得面前的女儿不像萱宛怡，可，又怎么可能？
“娘，人是会变的，我说过，不会让我们再受欺负，其他的，您就不要多想，而且，您也不要失去信心，大舅没了，还有我啊，还有外婆对不对？”萱宛怡安慰着。
“哎……我心已死，你大舅，我对不起他，为他吃在念佛一辈子，我都愿意。”张素云心痛得落下泪来。
“娘……您先好好休息，一定要养足精神，明日就可以离开这里了。”萱宛怡亲自俯视她睡下，柔声说，“女儿去看看采莲。”
**
夜深人静。
萱宛怡静静的躺在床上，一直无法入睡，为什么密道没东西？连青帮都出动了，加上日本人，都那么大动干戈的，不可能只是谣言那么简单。
忽然，窗外一道黑影一晃。
萱宛怡一惊，一骨碌爬了起来，踮手踮脚地猫腰靠近窗户，忽听一声极轻的声音叫着自己的名字。她竖起耳朵细细一听，顿时大喜。
忙悄悄拉开门，一个瘦高的身影悄然出现，“宛怡……”
萱宛怡一把将他拉进房间，警惕地四下看了看，确认无人发现，便将门一关，惊喜地叫着，“大舅，你没死！”
面前的张汉良就像垃圾堆里捞出来的一样，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干净的地方。
“一言难尽，我被人暗算丢进河里，好在我水性好，硬是想办法浮上水面，可那时天黑，江面上没有人，我只好一直往下游漂，好不容易被树干拦住，费了好大的劲才挣脱出来。”张汉良边说边喘气，样子极为很是虚弱。
萱宛怡心痛地说，“您快别说了，我给您打点水，换件干净的衣服，我再给您去找些吃的。”说着，她悄然拉开门，压制住心里的兴奋，看了一眼张素云的房间，便快步走过去。
为了不打草惊蛇，龙星翻墙出去，赶回基地取了一套军服。
等一切就绪，萱宛怡将张素云叫醒，带回自己的房间。
“娘，等下你一定要克制住，不能大声哭知道吗？”萱宛怡小声的吩咐着。
张素云披着外衣，奇怪地看着她，“究竟怎么了？那么神神秘秘的。”
萱宛怡俏皮一笑，“娘，您的幸福来了。”
张素云看见她一双眼睛满是笑意，心头一震，刚迈进房门便听见那声让她肝肠寸断的声音。
“云儿……”
她惊愕地看着这个忽然出现的张汉良，他身上穿着黄色的军服，只是脸上有几道伤痕，还是血红的。
她简直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忽然抬手狠狠地往自己手腕咬去。
张汉良大急，一把握住她的皓腕，正好咬在他的手上，“嘶……”痛得张汉良倒抽一口气。
张素云慌忙松口，“你怎么那么傻啊？”
张汉良满眼都是泪，顾不上龙星和萱宛怡在场，一把握住她的双肩，揽住怀中，低声道，“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唔……”一声压抑的哭声让在场的人心酸不已。
“好了好了，我就是怕你担心，才拼了命的赶回来，我不是好好的吗？”张汉良呜咽地道。
萱宛怡看着他们，心里也一阵发酸。
可现在不是相聚互述衷肠的时候，万一被发现，就很被动。
“娘，大舅，你们先听我说。”萱宛怡不得已说道。
张汉良和张素云不好意思地松开，一起看着她。
“大舅是打算回外婆家还是如何？”
“我不会去，也不能回去，一旦回去了，一切就打回原形了，我已经死了，世上再也没有张家儿子张汉良了，宛怡你要是同意，我想照顾你娘后半辈子。”张汉良坚定的话让萱宛怡放心了。
“我当然同意，只要娘开心，什么都是好的，大舅说得对，既然外婆家已经知晓大舅出事，我们就暂且这样，大舅你今晚连夜离开遥水镇，预防有人看见你来过，只要你不再出现，他们也没有任何办法，我娘明天也能出城了，你们就在花蕊那里会合，一切，等我进城了再另作安排。”
萱宛怡话说完，便对龙星说，“你连夜将大舅送到花蕊那里，注意安全。”
龙星点头，拉开房门确认无人，便和灵芯一起带着张汉良从朝晖阁挨着大院边门最近的小门出去。
萱宛怡拉住张素云，柔声说，“娘，这下你可以安心了，今晚就在我这里睡，不要过去了，必须要保证你今晚平安。”
张素云激动地浑身发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第二天清晨，萱家大院外停了一辆大马车、一辆灰布马车。
风柳和灵芯走在前面，萱宛怡和张素云一路走出萱家大院，就像商量好的一样，另外的几个院门全都紧闭，没有一个人出来送行。
她们走出门外，意外地看到萱华忠和张成。
萱华忠面色苍白，呆愣地看着张素云，一句话说不出来。
张素云就像没看见他，径直上了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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