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诗曰:
昨夜暴雨今夜风,世道无时能安宁,百姓双眼皆望穿,
都愿天下有太平。迎春楼上民遭辱,富春楼中鬼横行。
强梁得意民遭难,千年黑暗天无明。
话说几个恶贼在酒馆饮酒,议商作案。鼓上蚤随声附和道:“大哥说的对,我们吃饱喝足就动手。”
于是六贼便狼吞虎咽地吃喝起来,他们酒足饭饱便溜出酒楼,消失在迷茫的夜幕之中。
夜深人静,龚家老店突然燃起大火,夜风大作,一霎时,大火冲天,熊熊之势,一片通红,金蛇乱舞,浓烟滚滚……
正是:
徐州西风唱,店房人睡深,不堪夜处影,送来火头吟。
燃起房上草,万物火中沉,橚橚夺人命,凶残丧人心。
牛鼻兄弟三人刚刚睡下,被大火烧醒,三人跳下床。
侯元怒道:“定是那六个贼子放的火。”
朱仪道:“二哥你可得护住猴屁股,别烧了猴毛。”
牛鼻斥道:“这个时候还有心说笑?你我烧不死,店中的客商,还有店主全家人,牛成虎他们生死攸关,还不快去救人。”
侯元,朱仪冲出房去,牛鼻来到窗前,推开窗户,一口法水喷向烈火,大火渐渐熄灭。次日天晓,龚家老店一片狼藉,哭声一片,龚家人在院中嚎啕大哭,尤其是龚店主哭得更是伤心,牛鼻兄弟三人来到他的面前。
牛鼻道:“主人家,这场火灾因我等而起,一切损失由我赔偿。”
店主哭道:“道爷,这乃我几辈人的产业,少说也值它五六百两银子,你陪得起吗?”
侯元道:“我家大哥乃牛鼻老道,一言九鼎,说陪你,哪怕是价值万贯,也照价赔偿,决不食言。”
店主大惊道:“您是牛鼻道仙?”
牛鼻双手合并胸前道:“无量佛天尊,善哉,善哉。”
这时牛成虎也来到面前,一同跪下。
店主道:“凡眼俗目,不识道仙的神颜,万望恕罪。”
牛鼻取出三块马蹄金道:“三块马蹄金可值你的老店?”
店主连声道:“值,值……”
店主接下又磕头谢恩:“谢谢道老爷,谢谢道老爷。”
牛鼻扶起店主,道:“你们立即领着家人去别处暂住十日,不得声张,我等捉拿徐州的贼匪,为民除害。”
店主道:“听道爷吩咐。”
牛鼻又取出一些银子,道:“二弟侯元,三弟朱仪,你二人将客商们的损失全部给以赔偿,打发他们速速离开此地。”
二人道:“是。”
众客商前来领取银两,谢恩纷纷离去。
牛鼻道:“牛成虎。”
牛成虎道:“一家子,有何吩咐?”
牛鼻道:“成虎,我看你是个人物,你用心为我做事,休得油嘴滑舌,听我二弟侯元指派。”
牛成虎道:“是。”
侯元道:“牛成虎,认我为师可否?”
牛成虎立即向侯元跪下,叩拜道:“师父在上,徒儿牛成虎拜见师父。”
朱仪笑嘻嘻地说:“能种甘橘千树,莫欠债务一桩。”
侯元问:“三弟此话怎讲?”
朱仪道:“二哥好健忘,我收耿豹你讹我一把。”
侯元哈哈大笑道:“好说,好说,大哥。”
牛鼻道:“三弟向你讨债,我去作陪乃理所当然。”
侯元道:“借十两银子。”
牛鼻道:“我囊中空空,哪里有银子借于你。”
侯元道:“刚才你出手如此大方,马蹄金就拿出了三块,为何十两银子就拿不出了,是不是怕我有借无还?大哥,我侯元不是赖帐的人,好兄弟帐要清,秋后一定还你。”
牛鼻道:“夜里你们睡得一个像死猪,一个像病猴,我以预料到贼人要来放火,所以才夜闯贪官徐州知府金万贯的小金库。”
朱仪道:“原来大哥做盗去了。”
侯元:“贼道人。”
牛鼻道:“贪官们的钱财乃民脂民膏,我道人行侠仗义,杀富济贫,取之为民,用之于民,岂能和贼字相提并论?”
三人哈哈大笑起来。
一家酒馆里,酒馆里座无空席,侯元,牛成虎破衣褴褛走进来,草上飞等六名贼人正在饮酒。牛成虎走到近前,低三下四地:“几位慈悲好心的大爷赏些酒菜吧?”
六贼见是侯元,牛成虎乞讨来到身旁,个个勃然大怒,跳了起来。
草上飞一声吼道:“大个子,你也有今天,打我兄弟时的威风哪里去了?”
侯元一声冷笑道:“我乃商人被贼人火烧客栈,烧了全部的货物又失了银两,还烧死了同伙。人到矮檐下不得不低头,你我井水不犯河水,图个两相方便,尔等若要撒野,休怪我拳足的厉害。”
六贼狂妄地哈哈大笑。
水上飘咬牙切齿地吼道:“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我等可是省油的灯?”
侯元哈哈大笑道:“尔等乃不成气候的小毛贼,爷我乃名震江南六省的江洋大盗,岂能于你们相比……”
草上飞道:“不能于你相比?”
侯元道:“在贼道上,爷我比西天老佛爷,那就是贼爷爷,你们量其份只能算些贼子贼孙。”
登大轮直气得哇哇怪叫,向侯元扑来,只见侯元来个顺手牵羊,将他重重地摔在地上,那贼绝命般地呼叫着……”
牛成虎嘿嘿笑道:“你们个个都不是个对手,别在自找苦吃了,过来,过来,你们要想在贼道上成名,向这位爷,也就是我牛成虎的师父,三叩九拜,学上几手。”
草上飞道:“他是?”
侯元道:“尔等偷鸡摸狗,丢人现眼,爷我抢过官府,劫过皇贡。”
房上走嗤之以鼻道:“看你的胃口却不小,让我说是黄莺吞大象,能有这个肚子吗?”
草上飞道:“你究竟做何买卖?”
侯元道:“小子们,你们站稳了,听我道来,
老子住江南,当年抢官船,徒弟二三百,个个称好汉。
千两银子我嫌少,杀人如蚁作戏玩,皇帝传旨通缉我,
又赏金银又封官。三江总都交过手,分飞作劳燕。
尔等都是草莽辈,赤口白舌现人眼。”
众贼一阵讥笑。
草上飞摇摇头道:“天吹破了无法补,地吹破了无法堵,你自然有如此手段,为何讨饭?”
侯元道:“尔等懂个屁,单丝不成线,独木不成林,只愁没个帮手。”
水上飘道:“我兄弟六人可能助你?”
侯元摇摇头道:“就怕你们是苘杆子做大梁,不是个材料,捉蚯蚓的玩不了蛇,小鬼如何能进了大庙堂。”
牛成虎道:“师父,他们若拜师学艺?”
侯元故作犹豫道:“顽玉可雕,可惜,可惜,徐州无明贼,不知尔等可能教化否?”
牛成虎道:“还不下跪,等待何时?”
六贼急忙向侯元叩拜,齐呼:“师父在上,……”
侯元故作大喜道:“今日是八仙集会,从今日起,你们才算入了贼门,务必听从为师的吩咐,吾其蜕矣,传授你们真功夫,做明星级的贼,偷鸡摸狗的勾搭切莫再为。”
众贼道:“是,师父指东我等去东,不敢妄为。”
草上飞道:“今天我们有了师父,像是入了佛门,走上西天之路,不久就会成了神贼。”
侯元道:“还是大弟子聪明,我就是来送你们去西天的。”
水上飘道:“师父,何时传授我等真功夫?”
侯元道:“徐州我初来乍到,不知谁家最有钱?”
草上飞道:“朝廷是国家第一大财主,徐州便是知府大人金万贯,大小捕头哪个不是百万富翁,不过,他们都是我等的师伯父,师爷爷。”
侯元吼道:“我是你们的师父,这些玩意却是你们的师伯父、师爷爷,岂不成了我的长辈子?”
草上飞解释道:“师父息怒,红黄蓝不一色,他们是我等白道上的师父,师爷爷,您是我等黑道上的师父,好同一比,僧俗两道,路非一条。”
侯元道:“弟子们,做我们这一行,只认金银,不认爹娘。”
房上走道:“师父所言极是。”
草上飞道:“先从师父身上开第一刀。”
侯元故作吃惊之状,厉声道:“大胆,第一刀先开为师?”
草上飞道:“不敢,不敢,我说的是官道上的师父,大捕头柴良。”
侯元振振有辞地说:“休说豺狼,就是虎豹,为师也要剥它的皮,抽它的筋,送它去十八层地狱。”
众贼为侯元,牛成虎弄来两身新衣服,引二人河中洗了澡,换上新衣服,草上飞又为侯元买来一口宝剑,侯元在河边草坪上故弄威风,耍了一回,众贼直看得眼花缭乱,拍手喝彩:“师父好剑法,师父好剑法……”
六贼引路,侯元,牛成虎随后来到柴良的家,月光下可见柴良的院墙高有丈余。
草上飞道:“没有梯子这墙如何攀登?”
侯元笑了笑,只见他纵身如燕上了墙,跳进院子开了大门,众等进了院子。众人刚刚进入院内,冲出三条恶狗,狂叫着向他们扑来,只见侯元一扬手,三犬倒地毙命。
草上飞赞叹不已地:“师父扬手毙三犬真乃神人也。”
侯元低声道:“这叫无形飞镖。”
鼓上蚤道:“师父,何时将此技传授于我等?”
侯元道:“日后一定个个教会你们。”
草上飞用刀拨开房门,众人扑了进去。柴良的房内卧室里。灯光下可见床上,柴良怀中抱着一个女人睡得正香,侯元用剑挑开床帐,柴良惊醒,见床前站立着一个彪形大汉,手执宝剑,他滚下床来,侯元飞起一脚踢向柴良,柴良欲要反抗,又被侯元踢翻在地。
侯元厉声道:“豺狼,你床上的女人是你什么人,如实讲来。”
柴良战战兢兢,看着直抵喉咙透着寒光的宝剑,不敢隐瞒,跪地求饶道:“好汉爷不要杀我,床上的女人她的男人是个贼,犯了案子,我见他的女人有几分颜色,便要她陪我一夜,明日便无罪释放她的男人。好汉爷,您只要不杀我,要女人给女人,要银子给银子。”
侯元吼道:“我只问你,你有多少做贼的徒弟?”
柴良道:“三十六个。”
侯元问:“为何要收贼做弟子?”
柴良道:“各觅好处。”
侯元又问:“觅何好处?”
柴良道:“贼寻保护,我寻金银。”
侯元勃然大怒道:“老百姓落个什么?”
侯元手起剑落斩下柴良的人头。
正是:
伐罪诛奸杀豺狼,宝剑挥处映血光,犯法逆天皆孟浪,
青天目下怎躲藏?银河曙色光耿耿,不容恶鬼乱朝纲,
念兹在兹不忘民,正道无私国久长。
第二日,知府金万贯及衙役一干人等来到柴良的家,里里外外都是做公的人,个个慌慌张张,神态恍惚。金万贯愁眉不展道:“其家里一片狼藉,金银财物被劫一空,定是图财害命……”
“凶手能是何人?”
“来不留名,去不留姓,无处缉拿……”金万贯和一帮衙役们在议论着,谁也没有主意……
数日后,富春楼披红结彩,鞭炮连天,来祝寿的人等络绎不绝。侯元,牛成虎混入草上飞等贼队中走进楼去,牛鼻,朱仪在楼对面的房下,这里观望的百姓甚多。富春楼内,金万贯坐在太师椅上,一众贪官贼子前来叩拜。
“大人福如东海。”
“师爷寿比南山……”
侯元低声问牛成虎道:“数清楚了没有?”
牛成虎道:“三百零二人。”
侯元道:“三百零三头已先行一头,正符合其数。黄巢杀人八百万,在数一人也难逃。徒儿你速速出去到楼对面见到你师伯及你三师叔,封锁楼门乃窗户,不许一鬼漏网,为师我要火烧富春楼。”
牛成虎匆匆而去,侯元走近金万贯的身旁,一口真火向金万贯喷去,一霎时,金万贯周身的衣服燃起熊熊大火。金万贯惊恐万状,大喊大叫道:“火,火,烧死我了……”
那些孝子贤孙们慌慌前来扑火,不扑还好,那火也奇诡,沾了就着,相互传递引燃,任你在地上匍扑翻滚,也休想将它扑灭,哭叫声惊心动魄,有的人跳窗寻门妄图逃生,牛鼻,朱仪死守面前窗下,当机斩首。大火越烧越猛烈,整个富春楼成了一片火海……
徐州三百零三头恶鬼无一人逃生,牛鼻兄弟三人缴获贪资脏银数百万两,令牛成虎押送往燕山,后来牛成虎在朱棣殿下为官。
红日临空,牛鼻兄弟三人奔行古道,唯有朱仪一反常态,一言不语,六神无主,少气无力,走起路来东倒西歪,似霜打的苦菜焉儿巴机的,没有一点精神,表现出抑郁不时地讔语着,口中咕噜着神的鬼的,谁也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侯元看到这里道:“三弟是病了?”
牛鼻道:“老三要交桃花运了。”
侯元道:“是不是他吃了不干净的肉,食物中毒了,送他去看郎中吧,你我兄弟三人亲如手足,大哥你不能漠不关心?”
牛鼻笑了笑道:“人世上有莫逆之交,知心之交,也有忘年交,你二人是过世之交,看,把你疼得割心剜胆,三弟他死不了。”
侯元关切地:“看他这番模样,定是病得不轻。”
牛鼻道:“今日夜里,菩萨来了,当年猪八戒在高老庄与高小姐有一线姻缘,佛祖有言在先,这一世要成全于他们。可是三弟他,别人蛇咬一口,怕井绳三年,他却怕了几辈子,真可恶,形左过右,过甚弃尘脱俗。我们那三弟妻投生在泗县南十里高家村,已到婚嫁的年龄,明日有一场劫难,我等必须前去搭救,他们也好了结百年之好,三弟是不肯招亲的。所以,菩萨送来一粒迷魂丹。无奈,今日早旦我只得将迷魂丹下在酒肉中,他才有如此的模样,待花成蜜就,也便木已成舟了。”
侯元这才豁然明白道:“原来如此,大哥,泗县有美女,可有恶鬼?”
牛鼻道:“泗县也非彀禄莫厚焉,恶鬼们无孔不入,那里也不是一片净土,恶鬼录昨天夜里又展现出一页,小小泗县弹丸之地却有恶鬼二百四十八头,他们的死期是明日午后。”
天又下起蒙蒙小雨,侯元搀扶着昏昏沉沉的朱仪来到一个村庄,村庄很大,村头是一巨富人家,房屋整齐,深院高墙,大门却紧紧的关闭着。牛鼻前去叩门,门开了,一位老者探出身来,神情却很恐慌。牛鼻走向前去向老者施了道家之礼,道:“无量佛天尊,善哉,善哉。”
那老者还礼道:“免礼,免礼,万望道人海涵,今日不施舍。”
牛鼻道:“老员外,贫道非是化缘,天色已晚,又降小雨,我这家兄弟身体又不适,路过贵地,特来宝府借宿一夜。”
那老者苦涩道:“小道爷,若是平常,即使是吃住十日八日,老儿我决不推辞,今日万万不能。”
侯元道:“我见你慈眉善目,不是小人之态,竟也说起肆虐人的鬼话,在家千日好,出门万事难,住你的房给房钱,吃你的饭给饭钱。”
那老汉甚是为难道:“村上千百户人家,去吧,去吧。”
侯元笑嘻嘻地:“老公公,你可姓高?”
老汉不耐烦的说:“姓高,这个村子十有七八都姓高,别在纠缠了。”
侯元自言自语道:“你姓高,高、卢乃一家,本是姜姓的分支。”那老者道:“客人,今天我乃大难临头,无心于你讨论这些,
恕不能接待,请你们再寻一家吧。”
候元道:“我兄弟就是冲着你的难事来的,你却好无道理,拒
人于千里之外。”
那老者道:“为我难事而来?虽然你们三人其貌不凡,我的难事,事关重大,你们管不了,管不了。”
老汉边说边去关掩大门,侯元用手指去,那门重有千斤,老汉难能关掩。
侯元道:“你这老头别门缝瞧人,看匾了我兄弟三人,管你的难事那是绰绰有余,不就是一个芝麻大的县官,他的儿子要抢你的女儿吗?今日你若盛情接待,我等保你平安无事,否则,你这个鬼丈人是做定了,如花似玉的一个女儿嫁于一个恶鬼,尔且去做第八房小妾,你做鬼丈人,你的女儿做鬼夫人,你心甘情愿吗?”
那老者听之跺脚垂询道:“你这爷如何知晓?”
侯元道:“这个爷我不敢当,我三弟在此,你是爷,你是爷。”
老汉莫名其妙道:“你三弟?”
侯元道:“看我三弟于那恶鬼相比,高强万分,乃当年猪八戒转世,人有人品,貌有貌像……”
老汉心中不悦道:“你这汉子有君子之相,却吐小人的言语,说起话来云天雾地的……”
牛鼻笑容可掬道:“老人家,切莫见怪,我这位弟弟言语不周,我这旁于您赔礼道歉。”
侯元故作气愤道:“我等来帮他,酒未饮他一盅,茶未喝他一碗,为何还要于他赔礼道歉,好了,好了,事不关已高高挂起,各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这是三弟的事,我们走了吧,辞了灵山还有庙。”
牛鼻道:“我牛鼻老道专管人间不平事,今日岂能见死不救?”
老汉急忙问:“你是何人?”
牛鼻道:
“不是神来不是仙,牛鼻老道来这边,斩将搴旗立其功,伏鬼降魔只等闲。三耳秀才知天下,天高听卑法剑悬,不忍强梁凌百姓,乐此不疲申民冤。”
老汉半信半疑道:“你是牛鼻老道?”
牛鼻双手合并胸前,再次礼道:“无量佛天尊,善哉,善哉。”
那老者噗通一声,向牛鼻跪拜,痛哭道:“牛鼻道仙,救救小老儿,救救我的女儿,救救我的全家吧。”
牛鼻急忙扶起高老汉,道:“老员外,且莫如此。”
侯元手里摇着空酒葫芦道:“老员外这里不是敍话的地方,你家有没有客厅?”
高员外道:“有,有。”
侯元笑嘻嘻地:“有没有酒,有没有肉?”
高员外道:“酒肉皆有尽有。”
侯元沾沾自喜道:“我和三弟,一个是见酒如命,一个是见肉走不动,我侯元也替三弟谢谢他这位见人不冷不热的老泰山。”
牛鼻向侯元白了几眼。
高员外道:“道爷,请。”
牛鼻道:“老员外,请。”
侯元道:“老员外,你请不请我侯元乃无关大局,我这位三弟可是制疥药,少不了硫磺。”
高员外连声道:“二位好汉爷,请。”
侯元从地上扶起仍是神情恍惚的朱仪向院内走去。高员外将牛鼻兄弟三人请至客厅,一边为三人献茶,一边令人备宴。这时一名丫鬟慌慌张张地进了客厅,见了员外忧心忡忡的说:“老爷,太太在绣楼劝说小姐,可是小姐她不释求死之心。”
高员外道:“丫鬟,快快上楼,告诉你太太和我那女儿,千万不要死,救星来了,救星来了。”
丫鬟:“救星?救星在哪里?”
高员外道:“天无绝人之路,这位便是牛鼻道仙。”
丫鬟大喜道:“牛鼻老道。”
侯元道:“千且不要死,好日子还在后头了。”
那丫鬟一溜烟地跑出客厅。
丫鬟气喘吁吁跑上绣楼来,老太太和女儿高玉环母女二人还在痛哭。
丫鬟道:“太太,小姐别哭了,人不该死总有救。”
高母绝望地说:“那贼子有权有势,无人相救。”
丫鬟道:“来了牛鼻老道,还有他的两个结拜兄弟。”
高玉环迟疑地说:“牛鼻老道?他在哪里?”
丫鬟道:“他们在客厅正于老爷说话。”
高母道:“谢天谢地,女儿速速同我去客厅,求那道仙搭救。”于是,高母,高玉环还有丫鬟匆匆忙忙下了绣楼。
侯元心不耐烦地坐在那里不时地向外张望,自言自语着:“一时不饮酒,腹如干旱三年……”
朱仪半躺半坐在椅子上而一言不语,如沉疴一般而昏昏沉沉的。
高员外正向牛鼻,侯元倾诉:“老儿我一生吃斋行善,冬舍棉衣夏舍单,一年四季舍粥,棚中烟火不断,却乏后无子,只生了一个女儿,名叫高玉环,今年吃长二十岁。偏偏遭遇贼人暗算,乃苍天不公,真乃令人痛心疾首,痛恨不已。”
高员外说到这里,泪如雨下,痛不欲生,一声骂道:“方成祥,方成祥,你这个该死的狗官,养子不教,祸害百姓,罪该万死。”
牛鼻道:“老员外,方成祥何许人也?”
高员外怒道:“方成祥乃泗县知县,他生有一个虎狼般的儿子,名叫方通天,乃花花公子,仰障着其父,在泗县为非作歹,妻妾成群,手下网罗着数百名打手,成为泗县一大公害,他们横行霸道,飞扬跋扈,强占民财,草菅人命,欺男霸女,血债累累,罪恶滔天,老百姓怨声载道,谈虎色变,恨之入骨。”
侯元拍桌怒道:“正是一头恶鬼,可杀不可留也。”
高员外含泪陈说了他的遭遇。
十日前:高玉环乘坐一辆马车在泗县城与正在大街上闲逛的方通天相遇,驭手小心翼翼的驾驭着车马,在车水马龙的闹市上缓缓有序的行驶着,不时地吆喊着:“借借光,借借光……”
方通天手中摇着纸折扇,领着一帮地痞流氓,悠闲自得的在大街上晃悠着,两名恶小子在前面恶狠狠的唧唧喳喳叫嚷着:“让开,让开,给少爷让开一条大道来……”
百姓们恐慌地纷纷闪让着,高家的车马来不及躲避,便和方通天相遭遇。方通天迎面看到了这辆马车勃然大怒,破口骂道:“瞎了狗眼敢与本少爷抢道,来人。”
两名恶徒道:”少爷,有何吩咐?”
方通天吼道:“去,夺过打马的鞭子,将这个瞎眼的车手给我痛打一百鞭。”
二恶徒道:“是。”
方通天道:“一个打,一个数着,一鞭也不能少。”
众恶徒们狐假虎威,如狼似虎扑向那驭手,不容分说,揪下车来,便鞭刑起这位驭手。驭手哭喊求饶:“大爷,大爷,饶了我吧……”
“一,二,三,四,五,六……”恶徒们打到兴处,有的拍手,有的叫好……再看这位可怜的驭手,在地上翻滚着,哭喊着……
正是:
偓偓鞭下人,周身鲜血淋,鞭起如蛇舞,鞭落人断魂。
强梁若虎豹,民命微若尘。秋风不惜草,谁人惜庶民?
方通天和恶徒们洋洋得意,突然一名恶徒看到车棚下的高玉环,一声喊道:“少爷,少爷,车上有位绝妙佳人。”
方通天向车上看去,拂掌道:“好一个美貌女子,我出娘胎还是第一回看过,真乃是天仙一般。”
方通天又一声呐喊:“给我住手。”
恶徒们停下鞭,那驭手已是皮开肉绽,跪下道:“谢谢少爷不打之恩……”
方通天道:“本少爷问你,车上那个女子家住何处,姓甚名谁?”
驭手道:“乃我主人的千金小姐,我家员外老爷,家住泗县城南十里高家村,员外老爷姓高名百万,人尊称高善人,小姐名高玉环。”
三日前:
两匹高头大马来到门前,原来是方通天,还有一名恶徒,二贼在门前甩鞍离镫。于门前的栓马桩上将马栓好,那恶徒取下一个大大的红布包袱,雄赳赳地向大门走来。“站住,你们是什么人?”
守门的家丁拦住了他们。
那名恶徒厉声道:“这是知县老爷的贵公子,大少爷方通天。”
家丁道:“我家主人一不欠皇粮,二不欠国税,来此何干?”
正是:
邪气冲天锁烟霞,恶鬼扑向善良家,无限灾难一起来,
才叫百姓咬碎牙。天理何在法何在?暗无天日少春夏。
于今哭叹枉无用,惙惙惊闻夜行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