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最不像神父的钦定神父被众人推送了几下,又凑上几分,殷勤地解释道:“没有,小姐,完全没有了。不过,小姐,不过我们得知会他们一声,你再得把我们的序号分派好,派分下去。”
小榕树明显有些松懈也有些意犹未尽,她想了想,只怕上面的一个个都不是这等善茬呆瓜,自己确实也已经筋疲力尽了,最重要的,她的胃里正一波一波地作反,已经是饿得慌软了。她把鞭子随意一收,干脆地回身,后面的人怔得半晌,又被小榕树威胁性地回头瞪一眼,才一想起一窝蜂地跟随。
那神父殷切地跟在身边,仗着自己提了灯火,做作地不离左右,幸而小榕树历来欢迎拥护,当下也不介意他挨挨擦擦的举止。
小榕树也懒得看他的脸,目光似有似无地在他胸口荡漾的十字架盘旋了片刻,它沉沉的泛出些暗黑的银光,显然不是普通银器,而是白金雕就——有品质的有钱人啊。显然,这就是小榕树在一色白囚中揪出他来的原因!他的身材也算是十分高大的,只是温厚而憨实,丝毫没有威胁性,倒也是小榕树不起戒心的类型。小榕树自身身材高挑,腰高腿长,就算是男人时也不显得矮,他站在小榕树身畔,小榕树就只到他的脖颈,反衬得她倒娇小可人。柳生忽然心中一跳:小榕树在一色的人群中选中他,看似不经意,或许她本就不经意,然而,细细察来,这人气质上恰好融合了兆学疚的体贴和风度,伏翼的温厚和一心的憨实,基本上都是与小榕树十分契合的气质。
……经验加上本能,她到哪里都能找着适合她的人。
他们把尸体堆放在门前,齐齐以小榕树为轴心,小榕树渐渐找回了老大的感觉——神父一路伴行在身边,机警体贴果然不下于兆学疚,只见他一手提灯,一手指引,团团绕行于厅内——
“小姐,这边和那边,两边都是水槽和龙头,这是淡水,是医生控制着总开关,因为整个城堡里的淡水循环是他在操纵的……他比较宽容,所以不会关闭。小姐,您渴了就先喝水……”
小榕树那里还用他提醒,抢前一步,神父到底又比她快一步,抢先替她拧开了龙头,哗哗的水流就欢畅地往下流淌,小榕树大喜,尝了尝,果然清澈甜美,她不由得把整个脑袋都沉到了淡水底下,只觉得惬意无比。
神父笑眯眯地看着,时不时替她拉拉衣摆,捋捋乱发,渐渐地,他整个手臂都扶在小榕树的肩背上,安抚地顺着她背部的线条……柳生再按捺不住,铁钳一样拎起了他的手,引来他一声惨叫,小榕树也喝得够了,抬起身子,随意甩甩黑尧尧的缕缕发丝,皱眉发怒:“闭嘴!你想怎么?讨打么?”
柳生悻悻地,他忽而记起,若果小榕树已经显赫,自己必得隐藏,才能实行一贯的明暗配合。他惭惭退下,避开,但他相信,机警如小飞鱼,肯定已经注意到,自己和小榕树是一伙的……没准也回想起之前配合小榕树暗算他的正是自己……不应该如此沉不住气的,他懊恼,然而悻悻不已。
那绝似糖二的色与麻的神父也似糖二一样委屈而无耻地辩解:“小姐,我怕你呛着,我以为,这是绅士应该做的,虽然你是我们的老大,但是照顾女士,是每个绅士都应该做的。”
小榕树大概也想到了糖二,于是没有见怪,只是翻一翻黑沉沉的白眼,催促道:“继续!”
旁人也有些觉出了渴和热,但他们都不敢撇开小榕树,于是少不得忍下,顺遂着。神父抖抖精神,挨得越发近些,也越发彬彬有礼:“小姐,这边请,您看,这后面还有大半的地盘,然而都不是住人的,是一些机械的东西,比如说,淡化海水、还有水力发电……最重要的,还有医生的工作室……小姐,很遗憾,这是石墙,砸不开的,门,只在这个,看,方才医生就是从这里进入的,这是唯一的通道,不过我们一般是不去的,除非有必要……小姐,你又看,没错,这是一个水龙头,循环的是海水,我们可以用它来冲洗地板,它杀菌消毒,比淡水更好。当然,对一般的打击性伤口也有些许疗效,要试试吗?小姐。”
小榕树懒洋洋地点头,大概是因为小榕树不需要海水,这次,神父却不肯去开龙头了,底下自有人去开,神父笑嘻嘻地,点了点海水,送到小榕树的唇边,建议道:“小姐,您略尝一尝,滋味是苦涩的。”
小榕树就略尝一下,神父因此整张脸都在放光,一时间竟然反应不过来,小榕树一脚踹过去,他这才收住那点色迷迷的晃笑,追跟过去,继续推介:“小姐——哎,您得等我照着——小姐,这边,就是这里,还有一个房间,以后,是应该归您和您的亲信的,一般住三个人。你需要我为你打开吗?”
小榕树转了大半圈,终于得一个可以得而入的门,不由得大喜,正要踹门,又不难瞄到神父正一脸的向往与戒备,于是抬了抬下巴,指挥道:“妈妈的,快开!”
神父大喜,连忙上前一步,侧身缓缓地推开门,他的身体仍然彬彬有礼地对着小榕树,灯转过来,指引道:“小姐,您请。这里有一个窗,不,您不需要推开,月光可以进来……您高兴吗?”
房间十分狭小,顶头一左一右只容得下两个床位,床上也没有被褥,月光却正好从中间只得一人宽窄的通道照进来,原来那窗子并不开在上面,而开在床头的位置——大概是反射了海的明澈,光线显得分外幽静。他们的屋里黑暗,阴森,弥漫着夜间潮湿的臭气,只有那扇盈满了月光的窗子,亮闪闪的,给人以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