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乐，滚过来！”
中午十一点半，放学出了校门的汪乐，手里攥着一本英语书，嘴里咕噜着英语单词，正沿着那条一天走六趟的砂石路往家走，忽然听见有人喊他的名字。抬头一看，是班里的同学侯兴和蔡涛，站在前面路中间踮着脚等他。
汪乐想躲开他俩，因为侯兴和蔡涛是班里的混儿头。平时不学习，就喜欢结交几个不学习的小弟缠在一起打架斗殴惹事生非，仗着个子大，欺负人。
俩人都有外号，侯兴叫“猴精”，蔡涛叫“菜刀”。
汪乐头上被他俩揍的疙瘩数都数不清。有一回连奶奶给的几十块零花钱也被他俩掏走上网去了。他当时就多说了一句，“兴哥，涛哥，给我留十块钱吧，我还得买资料呢。”侯兴抬手就给他一嘴巴子，当时牙就把腮帮子磕开一个口子，自己吐了一路的血水。
这会儿，他俩在前面挡路喊自己，准没啥好事。汪乐想扭头拐回去，侯兴又使劲喊了一声，“汪乐，过来！别他妈装逼，没听见是咋的？！”
汪乐不敢走了，只好装作没事，慢慢走到侯兴和蔡涛跟前。
“兴哥，涛哥。”他陪着笑脸打招呼，心里扑通扑通地跳。
“汪乐，赶紧给蔡毛和秦海送纸去！他俩在里头屙屎呢，忘了拿纸。”侯兴说着，把手里一把卫生纸硬塞给汪乐，然后指着离路边七八米以外的一片玉米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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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毛和秦海都是侯兴和蔡涛的跟屁虫，是侯兴的小弟。
“你俩怎么不送，我还得回去背单词呢！今天你俩也看见了，赵老师都罚我站一节课了。”汪乐小声嘀咕着。
“背个屁！咱是中国人，学啥英语，屌用没有，罚罚罚，赵老师怎么不罚我，我连一个单词也念不好，你就是生贱，整天抱个书，弄得像要跟书上床似的，不罚你丫罚谁？！”侯兴嘴歪眼斜地说着，不停地踮着一只脚，“赶紧去！再罗嗦我把你英语书撕了擦屁股！”说着，照汪乐头上甩了一巴掌。
汪乐被侯兴一巴掌拍得眼睛直冒火星子。看了看不远处的一人多高的玉米地，又看看侯兴和蔡涛俩人霸道的脸，心里害怕，知道惹不起，只好拿着纸向玉米地里走去。
“汪乐，别弄出声响，悄悄给他俩一个惊喜，听见没有！”侯兴命令着。
汪乐在心里嘀咕着，这送一点擦屁股纸还能算惊喜？这也太新鲜了。本想嘲笑一下侯兴和蔡涛，哎，无奈自己个子小胆量小，身薄力单，也只能任他们当猴玩了。
汪乐走进了玉米地，他一米六的个子很快就被丛林一样的玉米棵儿淹没了。一条条有些青里泛黄的玉米叶，带着倒刺儿，扑到他的脸上，把他的脸拉出了几道血印子。
揉了揉脸上有些发疼的伤口，汪乐继续往玉米地深处摸索。本来想喊几句，问问蔡毛和秦海在哪儿蹲着使劲哪，可一想侯兴刚才的交代，真怕回去又挨他的嘴巴子，只好走几步就蹲下来，四处看一看听一听有没有动静。
又往里摸索了几十步，汪乐蹲下来，终于在密密麻麻的玉米棵里，看见了两个白亮亮的屁股，鼻子嗅了嗅，有一股熟悉的厕所的味道。
终于找见了。汪乐站起来，小心地拨开眼前的玉米叶，蹑手蹑脚地向那两个白亮的屁股处靠近。
往前挪了一段距离，汪乐估摸着差不多了，蹲下一看，两个白亮的屁股就在眼前几米处，甚至都能听见哗哗啦啦的落水声了。
汪乐为了照侯兴的话去做，制造出一些惊喜来，吸了一口大气，然后冲着眼前的两个白屁股突然喊了一句，“纸----来----了--！”
“啊！”
“妈啊！”
连起了两声惊呼。两张白屁股仓皇而起。
汪乐正疑惑这惊呼声怎么这么尖利时，忽然他透过玉米叶的缝隙看见了两张非常熟悉的脸转过来，那是同班同学都娟和郝宁宁。俩人提溜着裤子，满眼的惊恐。
怎么会是女生？汪乐吓得差一点摔个跟头，怕被对方认出来，赶紧站起来用玉米叶挡住自己。同时转身俩手胡乱地拨开蜂拥而来的玉米叶，向外跑去。一边跑他还能听见耳朵边传来都娟和郝宁宁呜呜哇哇的哭声。
汪乐一口气跑出玉米地，出了一身的汗。抬眼一看，侯兴和蔡涛正坐在玉米地边上笑得在地上打滚呢，一边龇牙咧嘴，一边指着玉米地的另一侧。都娟和郝宁宁的哭声正从那儿飘过来。
汪乐真想骂他俩祖宗八辈，可是一张嘴，一辈也不敢骂了，一屁股坐在地边上，擦着满头的汗水。
“汪乐，---快说说----你看见了啥？有没有看见都娟和郝宁宁的咪咪啊？啊哈哈哈----”侯兴放肆地笑着，在他眼里，汪乐就是手里一个可以随便捏的变形的软柿子。
“汪乐，那都娟和郝宁宁的屁股白不白啊？”蔡涛嘴咧得能飞进去蝇子，嘲笑着汪乐。
汪乐恨不得从裤裆里掏鸡鸡拿尿呲他们的脸，可是他没有这个胆量。只好赌气地站起来，恨恨地看了侯兴和蔡涛一眼，然后攥着书，拼命地朝家跑起来。
吃着奶奶做的饭，汪乐一直在想下午要不要找都娟和郝宁宁解释一下呢。
下午去上学，汪乐刚走到那片玉米地旁边，就被一个高个子男生拦住了。
“你叫汪乐是吧？”高个子男生眯眼看着汪乐问，右手的拇指和中指搓着叭叭的响声。
汪乐一看不认识这人啊，比自己高一头，胖一圈，应该是初三的学生吧？
“我是汪乐---你是谁？干嘛？”汪乐不明白对方为啥拦住自己。
“你妈的小杂种！你敢看我妹妹的屁股，我造死你个小三生的！”高个子男生诅咒着，一拳砸在汪乐的鼻骨上。
汪乐被一拳击得后退几步，差一点摔倒，感觉鼻子麻麻酸酸，跟着殷红的鼻血窜出来，滑到嘴角，有几滴洒在地上摔成梅花状，连自己都觉着有些刺眼。
“不是，你听我解释---”汪乐一肚子委屈，眼泪都快下来了。虽然他还不知道打他的人是都娟还是郝宁宁的哥哥，但是他想把事情的原委真相说给他听听。
“解释你妈里戈壁！你他妈初潮兴许还没来就这么邪骚，长大了也会像你爹一样偷干人家女人，也是吃枪子儿的料！”高个子男生飞起一脚，正踹在汪乐的左肩上。
汪乐再也站不住了，咕咚一声坐在地上。他的屁股硌得生疼，但是更让他难过的是对方对他父亲的侮辱。他四岁时就没有了爸爸，以前妈妈跟他说，他爸爸是在外面跟人合伙做生意，跟合伙人闹了矛盾，结果一冲动，出了人命，他父亲也被判了死刑。可眼前这个男生竟然说出这么难听的话，汪乐有些忍不住了。
“你骂我打我都行，你不要侮辱我爸！”汪乐怒视着高个子男生，脑门上憋着青筋叫喊着。
“侮辱？”高个子男生讥笑道，“谁不知道你爸在外面，偷人家女人，被人发现，砍死了人家老公。全世界都知道，你他妈还瞒！”
“你放屁！”
“不服气回去问问你妈！”高个子男生搓了一个响指，“给我跪下！磕仨头，叫三句二爷，我就饶了你！”高个子男生掐着腰，舌头翻卷出一口涂沫，“噗”一下吐到汪乐的头上。
汪乐抹了抹头，一手的粘滑。他的身体开始抖颤，恐惧和疼痛袭上心头。
自己要不要给这大个子男生跪啊？不跪他会不会打死自己啊？他的脑子里飞舞着一群蜜蜂。
汪乐的腿动了动，想站起来下跪可又确实觉着难为情。他用手擦了两下还在流着的鼻血，乞求地看着高个子男生的脸。
“怎么，不跪是不是？那我就砸断你的腿，让你一辈子站不起来！”高个子男生咆哮着。
“谁啊？我看看这是谁啊！这么有种？！”一个声音在旁边响起。
汪乐转过头一看，是侯兴和蔡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