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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惊魂之会(1 / 1)

惊魂之会

相遇,相识总是美好的。可美好往往又是短暂的。

——题记

我宿舍的奇葩兄弟终于在新生入学教育结束的当晚,恰到好处地出现。我和我舍友第一次亲切的会面,又在一场难忘的血雨腥风中。

大概是北京时间晚上八点多,我告别张戈他们,拎着澡筐,习惯性地掏出钥匙要放入锁孔,突然,宿舍门“吱”一声,自己开了。

我心里咯噔一声,咋回事?难道是我方才出门时,没锁好,开着窗户,被对流空气给拉开了?糟了,新生教育课上辅导员昨天刚刚教导我们,说男生宿舍楼时常有小偷出没……难道……天啊,我的笔记本电脑!

想到这里我伸手去摸电灯开关,按了几下,居然没电!靠!路上回来楼道里还亮着呢,真是见鬼了!

我索性直接冲进去,听到门后面有撕扯东西的“呲拉”声,咬着牙使劲一推门,门后面探出来一张惨白的脸,五官处除了眼睛发亮,直勾勾盯着我之外,其余的地方都是大黑窟窿。

我吓了一跳,惊呼一声迅速关上了门,随即发现我的呼声把整个楼层的声控灯全喊亮了,同时听到,宿舍里面竟然传来稀里哗啦的玻璃碎裂声,屋里也是一个雄性声音的惊吼。

斜对面隔壁宿舍,只穿了一条内裤的张戈打开门,穿着拖鞋噼噼啪啪地冲出来围观,“哥们儿,咋了?”

我张口指着屋门,想说屋里有鬼,可这么一来,岂不是显得我胆小?于是一句话竟然吞了回去,没说出口。

张戈瞅瞅我面前的屋门,操着正宗的沈阳口音,拍拍我肩膀,“你这银发什么神经?吼啥?咋不往里边儿去呢?忘带钥匙啦?”

我心想,你瞎呀!哥手里那么大一串钥匙,上面还绑着个巨大的铃铛(防丢妙方),你他妈看不见啊!

算了,看在他在几乎**着的情况下还要跑出来关心我的份儿上,我忍着,不爆粗口,咱是有素质的人。

我正犹豫着怎么回答的,宿舍门又从里面吱呀一声打开,一个身材窈窕的男生在我和张戈的注视下开门走出来。烫出来的飞机头,宽松的白色鸡心领T恤,灰色宽松的纯棉休闲长裤,一只裤脚卷成九分,脚上踩着一双cross淡蓝色拖鞋。不得不说,符合我的审美习惯,很干净。只是脚趾被碎玻璃划破,伤口已经流血,染红了拖鞋前端。

“嗨!”他一边苦笑着冲我和张戈摆了摆手,算是打招呼,一边一只手撕下脸上的面膜。

一张秀气的面庞,高鼻梁,左耳挂着的一只耳坠闪出银光。

我和张戈长大了嘴巴,停了不知道有几秒钟,尴尬地笑着打了个招呼,鬼知道我俩的笑容有多扭曲。

这位面貌清新的面膜哥就是我亲爱的舍友,侯霸天。

“侯霸天”,很容易让人联想起《水浒》中的牛二一类恶霸,或者《杨家将》中的潘豹一类豪强,抑或是《隋唐英雄传》中的李元霸一类盖世英雄,而看着眼前这个衣着另类的清秀少年,只能给人一种,这名字天生是用来跟他的本人互补的感觉。

我们几个一边扫碎了一地的镜子,一边听侯霸天的描述。原来事情是这样的……

我洗澡的空挡,侯霸天赶回来,由于上次报道时发现宿舍竟然没有穿衣镜(男生宿舍没有穿衣镜是很正常,非常正常的事好不好!但是侯霸天显然不这么认为),他就自己买了一个回来,这次带回宿舍,准备贴在宿舍门后。正当他洗了个脸,然后铺了面膜,自己动手在门后面贴镜子的时候,他的咖啡壶咕嘟咕嘟刚煮没一会,宿舍跳闸了——学生宿舍限电,貌似除了北大清华这俩牛气哄哄的学校之外,其余高校学生宿舍都是,500瓦功率之上的东西想都别想——侯霸天眼前一片漆黑,赶巧了,听到门外有开锁的声音,他自己贴着面膜不便张口,就把门从里面直接拉开,回手固定了一下镜子,正要准备跟我打招呼,就被我的吼声吓了一跳。然后,门被我从外面猛一关,镜子哗啦一声,掉在地上化作一堆碎片。之后的事大家都知道,就是他打开门,跟我们打招呼的场景了。

听完侯霸天的描述,尤其看着他被划破的脚趾,我心里十分愧疚,准备押着他去校医院包扎一下,可千万别有玻璃碎渣残留在脚里。侯霸天大方地摇摇手说不用,是他开门时被一块大碎片划破的。我想想,虽然说的也是,但还是心里不安,战战兢兢地从我妈留下的药盒里面找出一包云南白药,让侯霸天赶快贴上,然后催着张戈穿衣服,好陪我出去买外伤消毒的药水。

“哎!别介!多大点儿事儿啊!”侯霸天坐在椅子上,一边撕开一片云南白药,一边顺手从一个十分文艺的收纳包里取出一个印满了英文字母的棕色小瓶,在我们面前晃晃。“咱有这个!比消毒药水管用!”

看着侯霸天拧开小瓶子,用棉签粘着擦在脚趾上,张戈好奇地拿过瓶子端详,“这啥玩意儿啊?”

“lavenderorganicessentialoil,薰衣草精油!哥,请问您高中英语课怎么混的?”我瞟了张戈一眼,再看到下面一排“madeinFrance”,心想这家伙生活用品可真讲究,但是看刚才被我害得脚上流血,都没跳起脚冲我嚷嚷,可见为人并不十分小气,应该还是可以相处的。

果然,张戈自报家门之后,侯霸天笑得直不起腰,盯着眼前这个一米八的沈阳大汉,“那你爸妈怎么叫你呀?大哥?哥哥?”

“小戈呗!”张戈毫不以为意,在自己手背上也滴了一滴侯霸天的精油,鼻子凑上去闻了闻。

听了我的名字,侯霸天眯起眼睛,“以后叫你小罐子如何?”

“滚!你以为自己是老佛爷呀?”我毫不留情地给了他一拳。

阴雨天,窗户口的风吹进来,张戈的裸体不胜其凉,没一会儿就跑回去了。

侯霸天是地道的北京人,虽然打扮稍微娘了点儿,却也够爽快,一口京片子,颇有几分老北京阔少的风度。

我跟侯霸天小心翼翼地东拉西扯,中间他两个手机的其中之一响了一次,看他拿出来端详了一会儿,有些犹豫,然后敲着键盘慢慢地回复信息。

我瞄到手机背景是个美女的照片,顺口问:“你女朋友?”

“之一。”他冲我呲了呲牙,低头继续回复完信息,随即锁了屏幕。

“什么!难道你有很多?!”

“哎,天生的人见人爱,没办法!”他贱兮兮地笑笑,出去洗了个脸,回来就开始仰着头,对着桌上的一个带伸缩柄的银色镜子往脸上拍各种护肤品。

“切!”

我白了他一眼,暗想这货肯定是仗着一张小白脸,到处招摇撞骗,和众多不知进退的女生同时保持暧昧关系。我默默地拿起的毛巾擦了擦头发上的水,开了电脑逛学校的BBS,看了几眼学校的讲座信息,随后跟同学聊QQ。

没多久,我看到孙浣的头像像往常一样亮了一会儿,但我也还是像从前一样,几次点开了对话框,却不知道要跟她聊什么,从哪儿聊起,心里顿时有些黯然。

侯霸天在旁边专心拍脸,不说话了。但是我隐约能从他的神情变化间感觉到,他一定是遇上了什么事,还跟那条信息有关。应该是跟女友吵架,或者分手?看他的样子也不像是对感情认真的人,估计没多久就淡忘另寻新欢了。而我,这几天在学校见了不少美女,却只默默赞叹一下她们的各种美貌,心里想着的,还是穿着灰白色牛仔裤,白色宽松T恤,笑容干净的孙浣。

现如今像我这么专情的三好男生,上哪儿找啊?可惜孙浣就是没有眼光,居然不把我当回事儿!

想到这里,我又叹了口气,戴上耳机,开始听音乐。当时湖南卫视快男正在决赛,炒的火热,我虽然不爱看比赛,但还是有些喜欢前十强们年轻的嗓音。于是随手在豆瓣点了首《我最闪亮》,还没缓冲好,侯霸天就开始嚷嚷。

“喂!你播什么呢?公放!”

我拔下耳机,听到我电脑中传出来的旋律,侯霸天不耐烦地喊:“停停停,关了关了!你们金融的人就听这种音乐啊?”

“干嘛!我乐意!你们艺术系的人听什么?阳关三叠还是莲花落[武侠小说中常见的乞丐们行乞时唱词。]!不是你非要公放吗,你不爱听我自己听!”我愤愤地嚷了几句,刚戴上耳机,侯霸天又过来把耳机从我脑袋上揪下来。

“给你来点儿高雅的!”侯霸天把他桌上的索尼播放器插了个火柴盒大的小音箱,随即一阵音质极好的大提琴的旋律如水般流泻出来。靠,这货打扮成朋克还来听纯音乐,装什么高雅!

“大提琴是灵魂的低吟,懂吗你!”侯霸天一脸陶醉的表情,看看表,从他对面的空床铺上撑开一个小画板,打开台灯,在灯下沙沙地画了起来。

我很好奇地凑过去,看着他熟练地在纸上勾出一个斜躺着的人形。

在我们所相处的大学四年里,侯霸天每天都要作画练笔,有时是清晨,有时是傍晚,有时在餐桌上,有时在奶茶店,总之,不分场合,不分时机。他说所有艺术都一样,靠练,不能荒废,唱戏的每天喊嗓子、表演的每天练身段、画画的每天练笔,一日不练都会手生。

看着安静而又认真默画的侯霸天,我心里登时对他肃然起敬。他果真跟我之前所遇到那些艺术生不一样,显然我的这位舍友是个高智商,并且有欣赏能力和自我控制能力的人。对他来说,画画不只是用来混吃喝谋生的手段,而已经融入到他生命里,夹杂着最纯粹的神圣理想,成为一个像喝水吃饭一样平凡却又不可分割的部分。而我,我学金融,是因为我喜欢吗?不,我只是觉得这个能赚钱养活自己,报答父母。我的爱好呢?我爱读书,爱写作,喜欢乐器,可是,现在连这点爱好都被我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第二天早上,我一早就爬起来洗漱晨读,翻了翻英文版的泰戈尔诗集,又背了些新概念英语单词,随即吃完早饭,去附近超市买到一个超市里最大的穿衣镜,顺便捎了个功率转换器回来,放在侯霸天桌上,以表昨日不幸划伤他的歉意。

侯霸天睡到十点多才醒,朦朦胧胧看到我在往门上贴镜子,有点过意不去,穿着睡衣跳下床帮忙。

“低一点儿哥们儿,我瞧不见自己脑袋了!”侯霸天站远了照了照。

“我觉得正好!”我也过去照了一下,刚好够全身。

“废话!你们180的人跟我们175的人看到的视域能一样么?”

“我179!”

“滚!你179自豪呀?快,调低点儿!”侯霸天自己先跑过去撕开胶带。

镜子问题解决了,我作为优势群体,按照他的身高调好了镜子高度。侯霸天刚撕开一个纸盒牛奶,看到桌上的转换器,知道是我赔礼道歉用的,还能解决他的咖啡壶憋电问题,不住赞叹我们理科男就是实用。咕嘟上了咖啡,侯霸天表示,一定要请我喝酒。

“喝酒?去哪儿?”我虽然酒量不高,但出于无聊,想着凑个热闹。

“当然是后海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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