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甲服务小说 > 都市言情 > 韶光渡 > 第四章 后海之约

第四章 后海之约(1 / 1)

后海之约

多少年后,四合院里依旧明净的天,纳兰家的合欢倚出梦魇,酒吧里却已没了抱着吉他摇摇晃晃弹唱的少年。

我们衰老许久,皱纹爬满双眼。

——题记

从高一开始,教化学的班主任老孟就在讲台上唾沫四溅地一遍遍告诉我们,如果说高中三年是炼狱,等你们进了大学那就是天堂,大学是啥?大学就是你每天能睡到自然醒,醒来之后留着长发,骑着单车,弹着吉他,畅怀高歌,放眼望去,整个一丘比特满天飞美女遍地跑的伊甸园!不知道老孟当年上的是什么大学,总之这话太不负责任了,明显的居心不良,蛊惑人心,招摇撞骗。老孟这话我一开始就当玩笑听的,现在看来,连老孟本人也是个实实在在的笑话。

我们金融学院大一的课程安排让人压力山大,从周一到周四,上午四个小时排的课都爆满。刚开学的几周课堂上那真是人才挤挤(注意,不是我写了错别字,是提手旁的挤,拥挤的挤),下了课大家又一窝蜂涌进图书馆和自习室。也难怪,能考进我们学校的大都是高智商或者十足勤奋的娃,大家都揣着梦想来的(富二代官二代除外),自然大部分人不愿揣着破碎的梦想出去。

楚熙一定就是这么想的。

每次上专业公共课时,小江和老山这俩热血青年,都会早早去教室,和女生们抢前排的座位。我常和张戈结伴同行,当然我们也是好青年,我们也抢座位,因为倒数第二排永远是我们的地盘。坐在女生堆里的小江和老山经常被张戈冷嘲热讽地鄙视,“这俩二货早跟我说过,什么近水楼台先得月,先下手为强,每天银模够样儿的杵那儿就为了挨着系花”。系花叫郑小璐,是个很会打扮的女生,每天带着妆来上课,造型就是各种游戏和病毒网站上常见的瓜子脸,铺得细细的粉底,大波浪长发,假睫毛刷黑,加上被美瞳扩大了一圈的黑眼仁儿,以及短裙,低领,能露出事业线的紧身T恤。皑玛,这是大学还是青楼?老实说,不知道这个系花是谁封的,还是自封的,我厌恶这种修饰过分成熟,看不到本来面目的打扮,于是跟着张戈一起鄙视那俩臭味相投的二货。然而张戈却从来不鄙视同样脱离我们后墙的广大男生同胞,坐在教室中间靠后位置的楚熙。据张戈讲,小江和老山那是为了设法泡妞,而楚熙,是真的在学习。

楚熙在金融和文学院的混合宿舍,张戈告诉我,楚熙经常夜间背着吉他出去,早上回来拿了书本就去上课。他自己说是晚上出去练琴,白天没空,晚上又怕吵到大家。

我又想起刚开学那天晚上碰到他背着吉他回来的场景。不知他这么勤奋地练琴是要比赛,还是跟着乐队演出?当时迷迷糊糊,忘了问了。

侯霸天真是个痛快人,说走就走。我俩直接翘掉了周四下午四点钟开始的思修课,眉开眼笑地出发,结果侯霸天这个混蛋,居然找了将近半个小时才找到路线和地铁入口。

“你到底是北京人吗?”我刚上地铁,就愤愤地瞪了他一眼。

“当然是,纯的!”侯霸天拍拍胸膛,露出一口白牙,冲我笑笑。

“北京地铁通行这么多年了,别告诉我你没坐过!”

“不好意思,我之前去后海都开车去,没坐过地铁,今天咱妈的车尾号限行,委屈你一下!”侯霸天看到我咬牙切齿的表情,顿时满脸浮现出讨好的神色。

好不容易坐着2号线地铁晃到了鼓楼大街。一路谈笑,侯霸天问我来北京最想去的地方,我毫不犹豫地回答,故宫,侯霸天差点跟着地铁提速一个趔趄摔倒。

“什么?故宫!你丫真是个奇葩!去看什么,看千篇一律的老房子,还是来自全国各地的男女老少大叔大婶儿?”

我拽了侯霸天一把,被他胳膊上绕了好几圈的铆钉手链扎得生疼,“我靠,你戴着这种玩意儿防色狼还是装哪吒?”看他站稳了,我忙缩回手来,揉了揉被扎红的手腕,“故宫是被紫微星笼罩的中轴枢纽和王气汇聚的中心,像哥这种英雄好汉难道不该去瞻仰一番?万一不小心昏迷一下,穿越回哪个朝代,做个将军、皇子、王爷,甚至皇帝也说不定呢。”

我刚出口,自己都诧异于自己的口味。侯霸天显然跟我一样诧异,“网络小说看多了吧?”

我收敛了笑容,一副珍重其事的表情,搂住侯霸天肩膀,“哎,说真的,要是哥真穿回去当了皇帝,就封你做太子。”

“靠,太子多没劲,我不介意你封我做太上皇。”侯霸天反唇相讥,同样摆出十分认真的神情,“要去你自己去,朕不奉陪!”

“切,要陪也要找个美女陪,谁乐意带着你!”我随口一说,又想起了孙浣。对,故宫,这是她很喜欢的地方,她说过有机会一定要在大雪后的中午去故宫,因为能拍出很美的照片。她在雪地里面奔走拍照的样子,一定很美吧,如果我能陪着她……想到这里,我心里又十分懊恼。提起拳头在自己脸上打了一拳。

有点儿志气能死吗?总想着她干嘛!

侯霸天看看我莫名其妙的举动,抬手摸了摸我额头,“没事儿吧你?”

我拨开他带着刺的玉手,“没事儿!哥精神着呢!”

“是神经着呢……”

出了地铁已经是快五点的时候。沿着前海走了一圈,听侯霸天绘声绘色地描述鼓楼大街和这一代风水宝地的各种王府,胡同,以及胡同里那些没边儿的故事。好吧,算他这个北京人没白当,起码还能免费导点儿游。后海旁边的胡同一带看不到高楼,到处都是低矮的瓦房四合院。初秋时节,从四合院中伸展出来的树枝们垂落在天上,偶尔有鸽哨响起,这里的天也因之而显得空阔高大了许多。一时神清气爽,心中痛快不少。

侯霸天指着前海旁树丛掩盖下的一个四合院大门,说那是宋庆龄故居,宋庆龄是谁知道吧?我踢了他一脚,他继续说,那儿的一片儿以前曾是康熙朝名臣纳兰明珠的老房子。

“哪个明珠?纳兰容若的老爸?”我盯着侯霸天。

“你一大老爷们儿,读纳兰容若?”侯霸天带着不可思议的神情看了我一眼,耳坠被夕阳打出闪闪银光。

“听人说过而已。院子里还有合欢树吗?”我驻足,盯着已经关上的故居大门,随即视线越过墙头搜寻,只看到一些低矮的小树。

没错,这也是在跟孙浣聊天时听到的,她在空间里写过一篇有关纳兰词的小散文,我拜读了之后虽然没什么感触,却还是记住了她提到的这位多才又温柔的纳兰公子。

侯霸天看出我有些萎靡不振,朝后揽住我脖子,“走!万事抛开,喝酒去!”

后海并不大,侯霸天说这儿在元代时是漕运的河道,想当年南方的官粮都沿着运河过来,经过这儿,到积水潭卸货。现在琳琅满目都是歌舞场,颇有秦淮河的味道。

我们走进后海边上一家欧式装修的酒吧,门口站着几个在像拉皮条一样拉客的男服务员。他们看到侯霸天纷纷热情地打招呼,显然他是常客。我先进去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侯霸天过去跟几个服务员闲聊了几句,自己端着酒和几份小吃回来。

“这儿不错吧?”

我打量着周围散布在每个桌台上的柔和灯光,朝后一靠,舒服地伸了个懒腰,“沙发不错!”

“没品位!”侯霸天开始倒酒,“告诉你,这儿最近来了一个歌手还有点儿意思,想听吗?”

“美女啊?”

“男的。”

“你还好这口?”

“滚!”

酒吧里开始只有几个老外,外面的天色渐暗,居然还传来轰隆隆的雷声,不多久雨滴落下来。酒精的味道在我和侯霸天的世界里弥散开。侯霸天这家伙细嚼慢咽,慢慢品着杯里的葡萄酒,我却一连干了好几杯,脸上渐渐发热。我们各怀心事,因此不时各自发呆,他的手机又响了一次,他拿起来扫了一眼,干脆关机。

酒吧里轻音乐渐渐消散,里面不足五平米的舞台上,一个戴着棒球帽的歌手划拨着吉他,吟唱着一些怀旧老歌。如此年轻的男孩音色,唱着不合时宜的沧桑曲子,却让人感觉分外舒服,确实难得。

“怎么样?”侯霸天打破沉寂,问我。

“嗓音条件好,感情很到位,只是技术不成熟,发声位置太靠后,有几处该用鼻腔共鸣修饰的地儿也没用上。”我把玩着手里的酒杯,心不在焉。

“哟,瞧不出来,你小子学过?”

“哥当年学过点儿声乐,不过荒废了很久,快忘光了。”

侯霸天开始追问我的感情经历,我便把和孙浣的种种纠葛絮叨了一遍。

他听完,先是像看外星人一样打量我一圈,感慨我是不是有什么问题,怎么这么大岁数了居然还没谈过恋爱!我说我这个人在感情上谨慎得很,不看准了绝不下手。侯霸天表示佩服并且感到遗憾,因为他的理念是,看到喜欢的就要扑上去,过了新鲜劲儿就分手,然后看到喜欢的再扑上去……如此循环,无论如何不能亏待自己。

“你现在还有很喜欢一个人,相思到寝食不安的感觉吗?”我挑衅地问他。

“没了。”他丝毫不掩饰,倒是挺真诚。

一直到听我回忆完,侯霸天抿了口酒,长叹一声,“你丫真是废物!既然喜欢,怎么不去追!外观挺爷们儿的,表个白,这么简单的事儿婆婆妈妈有意思啊?”

“被拒绝了怎么办?”

“拒了就拒了,你还能掉块肉?”

“不行,我爱面子。”

“……”

侯霸天彻底无语,最后清清嗓子,总结一句,“那你就等着眼睁睁看孙浣跟别人缠绵悱恻,然后自己找一死皮赖脸往你身上倒贴的女的,别无他法。”

虽然侯霸天的语气十分欠揍,但是理智告诉我他说的很对。我脑海中浮现出孙浣跟别的男生甜蜜相依偎的场景,心里登时升腾出无数层的寒意和醋意。这话自己心里也盘旋过多次,为什么一定要从别人口中说出来才觉得可信?

我端起杯子,咕噜一口又干了一杯,借着酒力,我觉得什么都能豁出去。我咚地一声把酒杯摁在桌上,“哥不要脸了,现在就表白!”

最新小说: 天歌·三生不负三世 重生之心动 我自地狱来 岂言不相思 势不可挡 医妃倾天下元卿凌 天价萌妻 都市医仙 都市风云乔梁叶心仪 望眼欲穿